慕成凰忙是替她抚了抚背:“才人这是怎么了?不是最近病情都好多了吗?”
“哪有好全的时候。”贤才人才说几个字,便又忍不住地咳起来,像是要将内脏全都吐出来一样难受,也再没有说半个字的力气了。
慕成凰送了贤才人回香叶堂后才是绕了个远路回了景澜宫,她看着外头渐渐落下的日头,黄橙橙的像是一枚刚剥了壳的咸鸭蛋黄挂在天边。
她想着自己还没用晚膳,也是有些饿了了,唤了宝鹃进来,将晚膳一一端了上来,晚膳讲究清淡,这御膳房晚上也只会送来一些虾蓉粥、凉拌海带丝和海蜇丝之类的,慕成凰看着这些委实没有胃口,突然对着文枝道:“咱们宫里糯米粉和红糖可还有?”
文枝点点头:“有呢,上次做团子还没用完。”
慕成凰突然来了兴致,从床上爬起来,一边趿着鞋子一边带着文枝和宝鹃去往小厨房的方向:“带家伙,本宫给你们做糖油粑粑吃。”
糖油粑粑是巴陵城的一种民间小吃,要选用水磨的糯米粉,再用白糖、红糖和蜂蜜加水调成糖汁儿,将油锅起热了,油要放满,烧得能出热气儿了,把糯米粉搓成团子压扁送入锅中,反复翻动锅里的粑粑,不能煎得太老,等到这粑粑都是金黄金黄的时候,把糖汁绕着锅边飞快地倒进去,让糖汁和油迅速地融合,冒着一个个欢腾的气泡,继续翻滚粑粑,让每个粑粑都沾到甜甜糯糯的糖汁,等粑粑变软,发亮,油光发亮的那种,便水到渠成了,不过要注意,这做糖油粑粑,若是火候过了,这皮就焦了,太老太硬,口感不好,可若是火候稍欠,则是像一团软糯米,和吃一团汤圆没什么区别。
吃粑粑不能着急,刚从油锅里捞出来的粑粑看着不烫,可经过油锅的烹炸,贸然入口,皮都要烫掉了,慕成凰一下子炸了一大锅的糖油粑粑,文枝宝鹃还有朱雀一人一大碗又开始蹲在小厨房门口开始吃,宝鹃吃东西最为心急,虽然慕成凰再三嘱咐,这东西急不得,却还是一边囫囵嘴一边往掂着牙齿咬。
文枝见了便是笑:“上次宝鹃被烫成这样的时候,还是吃酿枇杷的时候。”
朱雀最后一个盛了粑粑出来,一边走一边道:“公主是不是做多了,怎么还有两份呀,给红袖留的算是一份,那还是多了一份呀。”
慕成凰吧砸嘴,有些黯然地道:“哦,我忘了,那是鹦鹉的那一份。”
文枝亦是低下头道:“唉,也不知鹦鹉现在在外头过得怎么样,是好呢,还是不好呢?”
宝鹃勉强将这第一个粑粑给咽了下去,那黏黏的糯米似乎还卡在嗓子眼里,她使劲吞了吞道:“怎地不好了?能出宫便是最好的,不像我们,我若是一辈子在宫里头,死了连块牌位都没有,那到时候咽了气,可就是孤魂野鬼了,想想都可怕。”
文枝觉得宝鹃替又是说牌位,又是说死的也颇为晦气了,笑着骂她道:“合着你成亲就是为了一个牌位啊?”
“那是自然,”宝鹃的想法很是单纯,她还从未想过男欢女爱的事儿,她所有的心思都在自家公主身上,公主好,公主能找到喜欢的人,她便也是满足了,又或者,按照文枝的话来说,是她还没遇到合适的那个人吧,总而言之,她现下想的就是将来不要做一个连祭拜的人都没有的野鬼,“又不止我一个人这样想的,”宝鹃振振有词地道,“你不知道,现在京城里的媒人可是厉害了,不仅是给活人说亲的,也有给死人说亲的,还有给牌位说亲的呢,专门针对我们这些孤苦伶仃的老宫女们,只要交了足够的银子给她们,她们就能给你找一户人家,替你入了那家人的籍,你平时也不需要和对方人家的男人相处,只是等你去世后,人家就替你将牌位收好,供在堂上,逢年过节烧香祭品一样不落,我觉得这样甚好,又省事儿又安心。”
这下不光是文枝听不下去了就连慕成凰听了都忍不住蹙眉摇头道:“咦,早知道你拼命存银子是为了这样的事儿,我就将你的银子全都扣光了。”
就连朱雀都忍不住插了一句嘴道:“宝鹃姐姐你能不能不要说了,我听着瘆的慌。”
宝鹃挑挑眉,慢慢用筷子夹起第二个糖油粑粑,这下她学聪明了,一点儿一点儿地开始吹,只等着吹得差不多了,才是往嘴里送了一小口,贴着嘴皮子舔了舔,觉得不是很烫,才是大口地要下去,那甜滋滋的油往下一直滴,香喷喷的味道充盈整个口腔,当真没有什么比这东西更加美味了。
宝鹃一边吃一边道:“总之呢,我也不打算找什么好夫君了,只要将来不要成了野鬼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