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美人自然是不知道,瑛宝林的死都是在慕元安的策划之中,而慕元安故意散播出去说那腹中的孩子是女孩,也是不想让裴太后太过难受,毕竟,裴太后不知情瑛宝林背地里做的那些腌臜事,一心将瑛宝林腹中的男胎当做自己的第一个孙子。
虽然赵美人说得婉转,可是慕元安和惠宝林自然都听出赵美人说的是瑛宝林了,赵美人说完便是立刻低下头去,慕元安却还是冷冷地说了她一句:“不知道说话就别说。”
赵美人自知失言,纵然慕元安责备她,她也不敢面露半点不甘,只是愈发小心地点点头:“嫔妾知错。”说完,又是几分殷勤地走到琴边,“既然宝林妹妹来了,那嫔妾,继续为皇上和宝林妹妹弹琴助兴?”
慕元安瞧着她也算是识趣,也算是默认了,也没将她赶走,复又牵过惠宝林,惠宝林一边依着慕元安坐下,一边探头问了一句:“这弹的是什么曲子?”
赵美人停下拨弄琴弦的手,笑道:“是高山流水。”
惠宝林亦是点头笑道:“高水流水固然旋律婉转,可未免还是有些曲高和寡的意思,倒是和今日姐姐与我还有皇上其乐融融的气氛有些不匹配。”
赵美人嘴角微微一扯,心里虽然将惠宝林诋毁了八百回,可还是十分温柔地道:“那妹妹喜欢什么曲子?”
“是啊,宝珠你喜欢什么曲子,告诉赵美人就好。”慕元安低头抿了口茶,这句话说得赵美人心里头很是不痛快,喊人家宝珠宝珠这么亲热,却只是喊自己唤作赵美人,还有,让这个惠宝林点曲子,这是将自己当成什么了?青楼里演奏的歌姬吗?
原本想着,无论惠宝林点什么,她都要明面上赞扬,却不着声色地借此来嘲讽惠宝林一番,可惠宝林却并没有自己点曲子,而是又将这个难题抛回给了慕元安,十分娇俏地道:“这嫔妾还当真不知道,嫔妾不如赵姐姐才华出众,不如皇上选一个吧。”
慕元安略微思索便是道:“朕觉得,长恨歌甚好。”
长恨歌?赵美人心里像是打翻了一缸醋坛子似的,皇上居然点了长恨歌,这是描写玄宗皇帝如何宠爱贵妃娘娘的大家诗句,皇上故意点这首,还是替惠宝林点的,无意是宣告他对她有多么的宠爱,赵美人心里头像是有一团火在烧似的,越烧越旺,越烧越旺,熊熊火焰都快要从她的嗓子眼里冒出来了。
她看到惠宝林笑得温柔又大方,明明是一副得意的样子,却还是要做作地说自己何德何能能够比之长恨歌里能歌善舞,仪态大方的贵妃。
是啊,她当人比不过了,她不过是一个县丞的女儿,现在只是麻雀变了凤凰,还连带着父亲一起成了知州罢了。
啪嗒一声,琴弦断了,赵美人忙是起身谢罪:“嫔妾有罪,这琴弦既已断了,这古琴的琴弦要修好只怕还要特意送回扬州才能修好,嫔妾扰了皇上今日的雅兴,求皇上开恩。”
这张古琴也算是赵美人最得意的一件宝贝了,是上古古琴焦尾,亦是一直被扬州最有名的古琴大家亲手打理的,但凡有些磕了碰了,都必须送回扬州让这位古琴大家亲自修复,赵美人藏起锐利的指甲,只要不让惠宝林如愿,莫说一根琴弦了,她宁愿将这古琴砸了也不会给惠宝林这样的贱人演奏长恨歌。
慕元安微微蹙眉,只是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古琴既断弦,嫔妾也就不继续打扰皇上和宝林妹妹的雅兴了。”
慕元安自也是知道自惠宝林来了之后,这赵美人虽然还是挂着笑容,可脸色就没真正的好过,挥挥手,算是如愿地让她走了。
回去的路上,赵美人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丰萤忍不住劝了一句:“其实美人何必为了一个贱人放弃与皇上相处的机会,还让这古琴断弦,奴婢听人说,那位古琴大家已经在一个月前去世了,若是送回去,也只能找他的弟子来修,定然修不出大家的手艺,岂不是埋汰了这古琴。”
“你以为我想,我只是看到她就生气,她算是个什么东西,换做之前,给我提鞋都不配,明明是去过掖庭局的人,现在摇身一变,就忘记了之前做宫婢那狗一般的模样了吗?”赵美人自来心高气傲,她是顶着江南第一才女的名号入宫的,哥哥赵羽在户部又是节节高升,家里头也尽是显贵,现下偏偏让一个身份地位的惠宝林踩在脚底下,自然是越想越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