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这毒,他每次毒法的时候都要饱受无比的痛楚,就因为这毒,他出兵天池只为了找到郭天离口中有皇室血脉的女人,来为自己供血,就因为这毒,他养了慕成凰十五年,却越发控制不住这个药人,他日日都活在殚精竭虑的算计了,对毒发的恐惧里,他宁愿相信当年对他下毒的是太子的人,就像他这些年来一直所相信的一样,所以他给太子安了一个贪污十八吨黄金的罪名,莫说太子太子妃,就连皇后,这些和太子有关的人都一起去陪葬了,这才算是解了他一点儿的恨意,可当他从嘉禾轩知晓,当年对自己下毒的人,竟然是裴太后,慕元安深吸了一口气,就算在处理元家的案子的时候,他都未曾如此地气愤和难受。
慕元安既然让裴太后说清楚,裴太后心里也清楚,想来慕元安也是对当年的事情知晓得差不多了,她迟疑了片刻,正是犹豫从哪里开始说起,慕元安已是耐不住性子,狠狠地道了一句:“若非柳长言全家已经死在北地,朕定要他们也一起陪葬。”
“此事与他们无关。”裴太后略显急切,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才是慢慢地道:“我与长言,也算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当年,长言已经向裴家提亲,问名纳吉都过了,可当时,你的母亲淑妃,也就是我的姐姐在宫中传出怀有身孕,父亲怕姐姐一个人在宫中没人照应,非要我毁了婚事,以秀女身份入宫,照料姐姐的身孕,姐姐是嫡出,又是长女,自是得父亲看重,我虽然只是个庶出,可是难道庶出的女儿连自己的幸福都不能把握吗?所以当时,我怨恨过父亲,也怨恨过姐姐。”
“待我入宫后,我也曾想,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我与长言无缘,若我入宫能保他一家平安,也算是我为他做的最后一些事情,可姐姐知我入宫,怕我夺宠,逼我喝下了伤身子的绝子汤,让我终生不能有孕,以让我一生一世都忠诚于她,可她却还是不放心,怂恿父亲,状告徐州盐商柳家以公盐私放私盐,谋取私利,这是一个罪大恶极的罪行,父亲当时是徐州知府,他想怎么判,就怎么判,柳家全家人被流放至北地,我知道北地靠近北方七小国,七小国极其排外,若是被七小国的人发现,杀无赦,当时我真的很恨父亲,他怎么会这么狠心,我已经如他的愿牺牲自己的幸福入宫了,为何他还不愿意放过长言一家。”
“只可惜,当时我地位卑微,只能依附于四妃之一的姐姐淑妃,我步步为营,忠心耿耿,慢慢地,从入宫的宝林变成才人,美人,充媛,后来,才爬上了德妃的位置,可那些年来,我从未放弃过寻找北地柳家人的线索,等我找到蛛丝马迹后,朝中内乱,九子夺嫡,我退居国寺,一是想要避祸,二是方便和北地柳家通信,我当时的想法很简单,我只是想知道柳家的消息,而且长言的确还活着,你无法体会我心中有多么的欣喜,像是劫后余生的那种感觉,那时候,才是我真正幸福的时候,我与长言频频书信来往,就像当年我们在徐州长桥上看柳絮兰花,那种感觉一点儿都没变,争权夺势,都与我无关,可是姐姐她不肯放过我,她觉得我临时出逃于国寺就是想要置她于死地,就是不帮她,也不帮你,她频频派人来催促我回宫,甚至有一次,派了刺客来取我性命。”
“我已经忍辱负重这么久,我牺牲了这么多,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我在书信里,找柳长言要了一份北地独有的毒药,我想着,若是姐姐再逼我,不是我死,就是她亡,大不了,她死了之后,我可以前往北地去找长言,我的当时也真的是疯魔了,和长言联系上之后,我满心都是他,都是他。”裴太后越说越激动,仿佛她心中的长言就在她的手边,触手可及,她涕不成声,语气无法自持。
慕元安冷冰冰地在旁说了一句:“只可惜,当时柳长言已经在北地娶妻生子,他的女儿柳绿玫,最后,还成为了天池国的皇后。”
裴太后的眼睫飞快地扑闪了一下,像是要忍住内心的激荡和触动,她抿抿嘴,时隔这么多年,她似乎都还难以接受柳长言已经在北地娶妻生子的事实,她摇头道:“那是之后的事儿了,总而言之,长言拒绝过,可是耐不住我的再三请求,我告诉他,若没有这个毒药,死的可能就是我了,所以他托人给我带了过来,那是一种北地独有的寒食草,药性极烈,只要一点儿就可以置人于死地,我拿到那草药没多久,姐姐就想办法让皇上要求我临时回宫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