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由检生得极为俊朗,有着不同于西夷人的深邃的眼睛,瞪起人来的时候,仿佛也能将人看得透透的似的。
封由检一生为帝,遇见了这么多人,有为了仕途阿谀奉承的,有为了活命跪地求饶的,也有为了所谓的忠义而宁死不屈的,可是第一次,封由检不知道慕秦易到底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些什么。
“你都已经将人带进了朕的地盘了,你以为,若是这西夷的皇宫当真是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封由检慢慢走下台阶,走到慕秦易的跟前,慕秦易身材高大,可封由检亦是七尺男儿,两人刚好一样高,四目对视,封由检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还有,你既然能拿着这枚梅花玉佩来见我,自然也是知道那些本不应该为人所知的秘密了,你觉得,朕能留你?”
封由检此话一出,苏公公自然是知道皇上有密事要和大顺肃亲王相谈,便是立刻转身,对着那门口守着的小太监做了个手势,外头的两队小太监立刻入内,将在场的几个六部大人都请了出去,也包括一脸愤慨站在一旁的太子封萧,和跪在地上,一身伤痕的五皇子封荀。
封萧走在队伍的最后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对峙中的封由检和慕秦易,瘪瘪嘴,出来便是对着这紫衣太监苏公公怒斥了一句:“不识趣的狗奴才,居然在父皇面前妖言惑众,什么叫弃父皇而逃,若是父皇这样认为,也一定是你这样挑拨的。”
苏公公好歹也是跟着封由检多年的老太监了,在西夷皇宫的地位就犹如高原在大顺皇宫内的地位一样,只是苏公公身体一直不大好,近些年来都不再做些体力活,包括值夜和随身服侍这些,都交给自己身边的好几个徒弟了。
这几个徒弟也都是苏公公一个个挑选出来的,都忠心得很,封萧这样训斥苏公公的时候,恰好两个徒弟就守在门口,因为是站在封萧的背后,做什么表情封萧都看不到,眼神都透露出几分凶光。
自己师父虽然近些年来没有当权了,可也不是封萧这等还没爬上龙椅的人能随便训斥的吧,就算是当今皇上,对着自己的师父都是几分客气。
之前的兵部尚书立刻上前安慰封萧道:“太子殿下何必和一个奴才置气,免得气坏了自己的身子。”这一句话,听着倒还像是替封萧和苏公公解围的,可这兵部尚书才是说完,又是对着苏公公不屑地道了句:“太监是没根儿的东西,哪里会有这样的记性,还劳烦了太子亲自教训,他们岂是配得上的?”
这话一说完,苏公公便是知道这兵部尚书已经早早地就和封萧绑在了一根绳上,这宫里头,拉帮结派的人很多,可是能笑到最后的,不多,他是过来人,亦是看多了这样的事情,只是保持着一个较为和缓的笑容,也不与封萧争辩,反倒是点头称是:“是老奴的错,只是,皇上这心里头怎么想,谁也不敢妄自揣测,若是皇上相信太子殿下,也不会有任何认为太子殿下不忠不孝的想法。”
封萧先是点头,却又是觉得苏公公这话像是在嘲讽他似的,回头看着这苏公公恬淡的笑容,突然也不知道应该张口回应些什么,苏公公这笑容十分老道,仿佛封萧再继续说下去,就是他的大不敬了。
“你知道最好。”封萧冷冷地道了一句,“奴才到底是个奴才。”
这句话出口,就算苏公公能忍,这守在门口的苏公公的两个徒弟也是忍不住了,其中一个登时开口对着封萧道:“太子殿下这话说得未免有些过了,师父和小的虽然都是奴才,可这宫里头的几位主子对奴才们也都是几分客气,尤其是五皇子,进进出出的,都是对奴才们十二万分的体贴,怎地到了太子这儿,奴才就成了狗似的?”
这人说话虽然是为了替自己的师父争口气,还故意挑了封萧最讨厌的五皇子来做比较,可是五皇子封荀如今处境十分尴尬,今日虽然没有对封荀通敌卖国一案做出定论,可如今封荀可谓是处在风口浪尖上的人,这人还欲再开口好好刺激刺激封萧,却是被旁边另一个年长些的徒弟给拦住了。
“太子殿下莫怪,小方子年纪轻,不懂事,说话从来都是满嘴跑马车的,太子殿下就当听了做笑话,一个屁就给放了就行,莫怪,千万莫怪。”
封萧原本是想对着小方子发难的,不过瞧着这旁边的人也在求情,加上这其他的大臣都在台阶下等着自己,不欲多留,只是抛下一句狠话:“莫让孤再看见你。”
封萧气哄哄地走后,这一旁的年长些的太监忍不住对着小方子劝了一句:“你明知道那人就是个臭茅坑,你还偏得往里头钻,这岂不是和自己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