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原本是不想理会俞小春的,可是这俞小春似乎是打定了心眼一定要和高原说得明明白白,彻彻底底,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高原别过头,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气,京城冬天的天气一直都不大好,每日都是阴沉沉的,尤其是这个冬天,像是上天给整个大顺都遮盖出了一层阴郁的色彩,不肯揭开。
俞小春绕到高原面前,高原将头扭向另一边,他便是慢慢踱步,又是正对着高原,像是一定当着高原的面,将事情说明白。
“重要吗?你已经是个叛徒了,难道你不知道?”高原的声音冷冰冰的,“叛徒就是叛徒,没有理由。”
俞小春唇角扯出一丝嘲讽的笑,仿佛一点没有为自己的行为觉得羞愧,反而是觉得这一切,都是高原和慕元安欠他的,只是他现在将自己应该有的一切再拿回来而已。
“记得一年前,皇宫遭到刺客,五公主受难的那一次,那一次,明明是我俞小春挺身挡在皇上面前,可是皇上,居然只赏赐了师父你一个人,还夸你教导有方;鹈鹕啄目那一次,也是我率先发现鹈鹕网破的事情,可是师父你却让我不要声张,最后,却是让其他人得了赏赐,还有太后被下毒的那一日,那一天,明明是我大着胆子,爬上佛台,才发现那玉佛珠的秘密,可是为何,为何最后受宠受到嘉奖的,又是师父你?”俞小春一说起这些事情,不仅将后槽牙摩擦得咯咯作响,恨不得将之前那些琐碎的小事一件件都掰开在高原面前敞亮清楚。
俞小春说完,深吸了一口气,以一种质问的口气对着高原道:“那现在,师父你可以告诉我,为何,你说教导我,说是提携我,可是从来,你都是这皇上身边的大总管,我呢,外头最多也只会说我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前头还要加上一句,就是高公公最得意的那个徒弟,为什么,我的名讳的前头,总是要带上师父你的名号?为什么,我立下的汗马功劳,都是归了师父你一个人?若说这就是提携和照顾的话,这种照顾我宁愿不要,呵呵,如今事实证明,我的确可以不要,风水轮流转,如今里头的那位已经不行了,师父你居然还守着他?这和守着一个坟墓有什么区别?”
“混账。”高原气得手忍不住颤抖,他扬起手,想要对着俞小春一巴掌扇下去,就像过去他教训俞小春一样,可是手扬在空中却是尴尬地停住了,他看着俞小春这张眉目依旧,却已经今非昔比的脸,心中竟然起了一丝丝的难受和怜悯。
难受是因为,他苦心孤诣教导了这么多年的徒弟,竟然这么多年来,都不懂自己的用心。
有句话说得好,树大招风,俞小春性子太浮躁,只要有点功劳便是有些飘飘然了,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越是这样,高原就越是不能让俞小春太得意,若是将那些功劳都算在俞小春的头上,指不定余小春子和脾气,一时开心,说错话,就得罪了谁,自己已经是一块老姜了,再者说,自己再怎么受嘉奖,别人也不会有太多的闲言碎语,他当真是为了自己吗?他都已经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了,这是熹妃和太后都要给几分薄面的地位,他已经没有更多的上升空间了,他做这些,无非都是想要替俞小春挡去那些不好的东西,可这孩子,怎么到现在都不明白呢?
至于怜悯,那是因为高原清楚地知道,只要俞小春能或者回去,慕向白一定不会留俞小春全尸的,高原虽然憎恨俞小春最后的叛变,可是毕竟是自己手把手带出来的徒弟,想到他非人的下场,心中还是有些不舍的。
可这份犹豫和怜悯,在俞小春的眼中却是成了一种胆怯,一种屈服于自己淫威之下的胆怯。
俞小春的语气变得轻快了许多,以一种大度而宽容的口气道:“当然,其实慕将军也是很欣赏师父你的,慕将军说了,若是师父愿意投诚于他,他愿意给师父比现在多十倍的俸禄,香车美人享之不尽,师父,你也是辛苦了大半辈子的人了,也是时候享享福了。”
高原几乎要被俞小春这番话给气得背过气去,不过幸好,阿菜一直都在旁边扶着高原,阿菜见着高原脸色惨白,只是对着俞小春怒道:“你自己一个人当走狗,就别想拖着别人一起,滚回你的慕将军那儿去,俞小春,墙头草是谁都不喜欢的,你最好也给自己想个退路,我可保不准,你能活得比我长。”
“活得没你长?”俞小春对于这个同为高原门下的师弟充满了不屑,他哈哈大笑起来,还未继续说下去,突然,不知道是谁眼疾手快对着俞小春大张开的嘴就是塞进了一个圆形的药丸状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