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碧落,这是她从未想象过的名字,慕在大顺是个鲜少有的姓,一来,是因为这姓原本就不如赵钱孙李常见,二来,这毕竟是皇家的姓,就算是有同姓的,可非本族本族的人,都会因为避讳,改作别的姓了,能赐予一个“慕”姓,比如岭南慕家,那便是极大的荣耀了。
慕碧落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姓慕,可是,这仅仅只是郭天离随口的一句,她慕碧落想要的,是更多的人的肯定。
夜间,一队人马从江南快马而出,趁着夜色一路往北,消失在这静谧的夜里,从这一个个隐秘的山间小道中穿插前行,就犹如他们来的时候,一样鬼魅不可捉摸,一样缥缈无踪。
与此同时,在郭天离口中,这日日逼近京都的勤王军军营里,四处的灯火犹如在一起等待着天明似的,完全没有停歇或者熄灭的意思。
一处,是慕高贤的营帐,作为勤王军所谓的主帅,他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太多,从整个勤王军的部署,再到和慕秦易之间的关系,如今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下一步,便是攻克京城,看似胜利在望的情景,可是却充满了难题。
没错,攻克了京城之后呢,自己和慕秦易到底谁与争锋,谁高谁低,又是一场难以避免的争执,甚至是恶战,自己的岭南兵马已经耗费许多,加上之前,一直在追求长生不老的丹药,岭南的小金库,远远不如外头人看到的那样充盈,虽然他想尽了办法,找江南的沈家要银子,原本这沈家都是快要服从了的,也不知是出了什么样的幺蛾子,临时又突然变了挂。
说是变卦也不大对,毕竟,人家摆出来的态度还是毕恭毕敬,仿佛就算慕高贤想要这一家人的性命,这沈林也会立刻将妻儿的首级献上,可是这态度是好的,做法却是背道而驰,这银两的事情一拖再拖,明明是要的万两白银,可这沈家,至今也就给了那么几千两,犹如打发一个叫花子一样。
慕高贤不信,这样的手段会是沈家自己想出来的,必然是有什么高人在沈家的背后做推手,这目的,无非就是为了削弱岭南军的势力,削弱自己的实力,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人,除了慕秦易,慕高贤再也想不出其他人还有这样的本事和歹毒的心思。
自这沈家开始和自己玩这些虚与委蛇的手段后,慕高贤就没有按时就寝过。
另一处,便是这田家的营帐,田武和田馨自幼便是长在一块的,虽然如今也都到了知羞的时候,可是这军营里头不必外面,条件有限,腾不出,慕高贤也不想给慕秦易的人腾出这么多营帐来,两人依旧是睡在一个帐子里头,只是中间拉了一道小帘子。
田馨正是仰面躺着,静静地盯着帐顶那随风浮动的丝绦,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田武也感觉到田馨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偏头看着田馨,看着自家姐姐寝食难安的样子,他心里头也是不好受的。
若是换了平时,许是他还会劝一劝,可姐姐如今的烦恼,委实就是痴人说梦,庸人自扰,姐姐喜欢王爷,可是王爷又怎么会喜欢姐姐,不说王爷一心都挂在了五公主身上,纵然王爷没有心上人,只要对自家姐姐没有感觉,任凭自家姐姐怎么努力,都是徒劳的。
连他这样的粗心男儿都能看透这一点,自家姐姐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田武叹了口气,只是翻过身睡了。
军营里,睡不着的人有很多,比如慕优,除了想着这勤王军里头的事情,还要想着沈珂,还要想着慕强会不会取代自己。
比如,慕秦易。
慕秦易应当是这全天下最睡不着的人了,可是,可偏偏,慕秦易的营帐犹如冬夜的田野,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虫儿爬过的声音,慕成凰睡在慕秦易营帐的内侧,慕秦易则是睡在外头,慕秦易的呼吸平稳得犹如一只沉睡的猛兽。
可是慕成凰却是辗转难眠,如今将要攻打京城了,京城里的局势却还是犹如迷雾里的一样,慕成凰看不透,她不知道是自己的眼界有问题,还是自己被慕秦易保护得太好,许多东西接触得太少。
慕成凰翻了个身,轻轻地叹了口气,却是觉得身后一暖,像是一个炙热的火炉熏染着她的后背,让她整个人都暖洋洋的,这熟悉的气息,必然是慕秦易从自己的床榻上爬了过来,慕成凰微微转动了一下身子,却是动弹不得,慕秦易将慕成凰抱得很紧,像是稍微一撒手,慕成凰就会跟着这冬天里头的风一起消失了似的。
“怎么还不睡?”慕秦易深沉而稳重的男低音在慕成凰的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