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皱眉,再问道。 “我和蓝儿在随意猜测而已,毕竟你是黑潭门的人。”他斜睨我一眼,勾了勾薄唇,道,“我倒真的想知道,你会不会来救我。” “我又没收到风,怎么来救你。”我无辜地微笑,“你知道的,我也是被黑潭门追杀的人。” 幸好没有一时冲动来救殷慎行,这狡猾的家伙早就等着看我和黑潭门是不是还有关系。 不过,蓝儿确实有点不对㊣(4)劲。之前她怨怪我的神情,并不像做假。还有她憎恨刺客的表情也应该是真的。 难道她对殷慎行的感情竟已这样深了?容不得任何人伤他半分? “你会不会替我保守秘密?”殷慎行忽然出声问道。 “你重伤快死的事?”我唇角挂着笑,略带嘲弄地道。 “这次死里逃生,只是我运气好。”他的眸光沉了沉,语气冷凝了几分,“‘他’已经铁了心,容不得我存在。” 其实,大家都已在这个无情的圈子里了,谁也逃不脱,包括我…… 我内心暗叹,嘴上却只道:“我想见善觉。” 蓝儿暗谋 善觉为什么会愿意投靠殷慎行?这一点我怎么也想不通!是我看错了他? “他是重犯,不能让你见他。”殷慎行淡淡地回道。 “怕我劫走他?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我扬唇激道。 殷慎行却只是轻浅地淡笑,不为所动。 “既然如此,那我走了。”我也不再罗嗦,暗忖也许可以另想办法去探一探。 “恐怕暂时你走不了。”他勾唇魅笑,语有深意。 他想做什么?软禁我? “你认为你能留得住我?”我不由心生恼怒,眯起眼睛,抬起左腕对准他。 “不要急着生气,”他自若地轻笑,依然慵懒地斜倚在榻上,“你既已选了跟我,总不会临时倒戈吧?” 闻言,我放下手,抿唇不语。在他面前我真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我早该想到他引我前来,别有用意。 “说吧,你准备如何?”静默片刻,我开口问道。 “留你在我殿中住几日。”他低垂下眸子似不经意地掠过胸口衣襟上的那片血红,眸光深思沉着,道,“三日,三日便足够。” 我盯着他半晌,轻轻点头,算是应允了他的要求。 三日吗?三日后,这皇城将要变天了吗? 殷谨言,殷慎行,谁将成王谁为败寇,很快会有答案! “若月,”殷慎行忽然出声唤我的名字,凝眸望我,似若有所思,“你有没有梦见过我?” 梦?他为何无故问这种怪问题? “你呢?可梦见过我?”我浅笑着睨他,反问道。 “有。”他应得简单,眸中闪着复杂难解的光芒。 “该不是梦见我行刺你吧?”我玩笑地道。其实心中有些讶异,他怎会梦到我…… “恰恰相反,”他敛去深沉的眸光,唇角扬起一道促狭的弧度,道,“是无比缠绵悱恻的美梦。” 没有理会他话里戏谑的意味,我不自觉地凝了脸色。脑海中有一些画面闪过……羞人的亲密纠缠……甜蜜和痛苦的矛盾……还有那一句“若儿,我要你永远记住我!”…… 我蓦然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一个梦!那梦中男子难道是殷慎行? 不可能!那时我根本还不认识他!只是个梦而已,是我想太多了…… “摇头?不信我做的是美梦?”殷慎行盯着我,似在细究我的神情。 我微愣,才发觉自己刚才下意识地摇头否决心里的离谱揣测。 “对了,这三日你准备让我住哪?”我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出于某种莫名的排斥心理,我不想继续和他谈关于梦的事。可能是我对于自己做了那样的梦感到些微羞耻。 “你和蓝儿一起住偏殿吧,有个伴。”他淡淡瞥我一眼,大抵已察觉到我有一点怪异,但并没有深究下去。 ㊣(3)“那么我去找蓝儿,你休息吧,”我看向他胸前的伤处,皱了皱眉,又加了一句,“要不要叫蓝儿来替你重新敷药?” “不用。”他不在意地回道,懒懒地挪动身子让自己躺下。 我也不再多说,转身离开。绕出屏风之前,我回头望了他一眼。他已闭上眼睛,俊脸有些苍白,微蹙着眉头,此时才显露出浓浓的倦意。 我抽回视线,脚步未停,径自走出清心斋,心中却在无声感叹。殷慎行的内心里或许未必真的想和亲兄弟兵戎相见,只是事已至此……恐怕再无可转圜的余地…… 蓝儿居住之所是偏殿中的归真阁,环境极为优美。阁楼前的碧池水波清澈,岸旁小巧精致的亭台与阁楼邀望相对。若立于阁楼上居高望下,可见清风拂过碧水柔波,涟漪微动。 殷慎行事前显然已有安排,我一出清心斋,便有宫人领我去了归真阁。 “秦姐姐。”蓝儿冷凝着俏脸站在门口,似特意在等我。 “蓝儿。”我温声应道。 “秦姐姐,我想和你说一句话。”她的神情十分认真专注,像是要说非常重大的事。 “嗯。”我轻轻点头。 “任何人都不可以伤害行哥哥。”她说得缓慢但咬字分外清晰,一字一顿地道,“半点伤害都不可以。” 我再次点头,静待她继续说下去。 但她却只是看我一眼,便回身入了阁楼。 我疑惑地看着她娉婷的背影,总觉得她未完的话里透着某种讯息。 可是要到几日之后,我才知道我的直觉没有出错,但却领悟得太迟了…… 纠结的梦 翌日,听蓝儿说,朱雀殿十分“热闹”,皇帝和皇后都亲临关切殷慎行的伤势。不知道殷慎行怎样买通陈太医,竟真让皇帝相信殷慎行伤重,活命的几率渺茫。如今皇帝已下令严查此次刺杀事件,二皇子大抵是逃不脱嫌疑了。 殷慎行把我留在朱雀殿,无非是再加把劲,存心要把殷谨言逼急。 皇城风云变色确实已不远矣…… 不知殷慎行出于什么考虑,限制了我的活动范围,害我整日只能呆在偏殿,只得蓝儿与我做伴。 “蓝儿,我的脸能恢复几成?”坐于亭台中,微寒的冬风吹拂过脸颊,我不由伸手轻抚覆着纱布的右脸。 “秦姐姐,药凉了,你先喝了吧。”蓝儿今日恢复了常态,柔声回道。 她有意避开了我的问题,我怎会察觉不到。不禁暗自苦笑,端起药碗一口气喝下。 “蓝儿,你直接告诉我吧,我想知道。”我再次道。这是我迟早要面对的问题,就算我逃避又有何用呢…… “秦姐姐,这汤药有养颜之效,加上我替你敷的药粉,十数日后伤口就会结痂,等痂慢慢褪落,我再给你开新药。”说到这里蓝儿顿了顿,美目流转,眸中似浮现一抹不忍之色,“应该能恢复六成。” 纵使我已有心理准备,听到这个答案还是忍不住黯然。低眼看着前面的碧池,微风轻掠过,便就吹皱了一池平静的碧水,犹如我此刻的心情。 “秦姐姐,其实……”蓝儿见我低落,有些犹豫地开口,“其实爷爷近年在培植一种花,那花粉可以治姐姐的脸,只是……” “只是如何?”冷胤天曾告诉过我那种花的存在,可我还是想确认一下。 “我也是听爷爷说的,那花……”蓝儿的俏脸上有丝迟疑,吞吐了片刻才道,“花粉敷面,花瓣食用,再加上爷爷独门配制的外伤药,即使是深入骨的伤疤都能够痊愈,新生的肌肤甚至会比原先的更加白皙嫩滑。” “你爷爷不愧是神医圣手。”我接话道,知道她还有话未说完。 “可是……会有副作用……”她瞥了我一眼,垂下眼眸,低低地道,“使用过那种花的人情绪会容易失控,听爷爷说以前有个人用那花治疗好之后,时常精神亢奋,一时异常暴躁,一时又悲伤痛哭,难以自控。” 我低声轻叹。果然就如冷胤天所说,凡事皆有两面,端看自身取舍。 静默了一会儿,觉得困意渐渐袭来,我揉了揉眉心,站起身对蓝儿说:“蓝儿,我先回房睡会午觉。” “嗯,姐姐服了药会犯困是正常的,去歇着吧。”蓝儿朝我展颜微笑,很是纯真俏丽。 我回到阁楼房间中,躺下须臾就沉沉地睡着,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境中,是一个月光皎洁的寂静夜晚。 我身穿黑色锦衣手持若情剑,悄然潜进一处宅苑。很显然我事前已经摸熟了地形,一路无声而明确地潜行到了某间房前。 轻巧地推门进去,然后再极轻地关上门。可是当我绕进内堂,却顿时瞠目结舌,愣于原地。 “想不到洗个澡,都有不速之客。”那人懒懒地扬眉调侃道,毫无羞耻感地赤裸裸地踏出沐浴桶。 我的脸一瞬间如火烧般热起来,迅速离开那房间。 身为黑潭门的第二杀手,我竟然就因为一个男人的裸体而落荒而逃! 梦中画面忽的一闪,变成了我与一个男子对话的场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