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绪迈着脚步,好像有目的好像没目的地走着。 钰明寒感受到他周围笼罩着的阴冷气场,才意识到自己找来的帮手,可能有些不同寻常。 “天穹,你是要去找那个鹤姐吗?” “是。” 昊绪一改之前的风格,回答变得简短十分。 “天穹,虽然我不了解具体的内幕,但是从刚才的那些事情,我也能感受到,之前那个男人对那所谓的鹤姐心中所怀的憧憬,以及对自己的贫穷和普通而感受到的自卑。但是如果之前那张检查单是真的,那鹤姐依旧怀有身孕,这是否意味着,那个男人已经无法实现他的梦想了呢?” ”也许比那更糟。”昊绪的语气古井无波,“倘若鹤姐其实愿意接受茗哥的爱,但是因为某些其他原因,所以她也只能对身边人的温柔视而不见……” 钰明寒恍然大悟:“你是怀疑,那所谓的加班,另有内幕?” “鹤姐的工资大都用来充当流浪人士中那群孩子的学费,她受过教育,所以知道知识对于一个人有多么重要,为此,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来让那些可怜的孩子们也接受教育,并希望他们将来能用学到的知识,改变自己的人生。” “我明白了,但这也意味着,她有了一个软肋——她绝对不能失去这份高工资的收入,因为一旦失去了,就没有办法再拿出钱来给孩子们上学。” “是的,倘若这个弱点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抓住……哈哈哈哈哈哈,不会吧不会吧,该说这里果然不是现实吗?明明是只会在某些影视作品里出现的剧情,居然会在这里发生吗?” “天穹,你又笑了呢……” 昊绪的眼中已经扫到了那家公司,只看这栋大楼便令人感到心生畏惧,也难怪许茗会那般贬低自己——这栋楼本身的气势就显示了,能进这里面的人和那些不能进这里面的人,完完全全属于两个世界,是两个阶层。 搞得到了这栋楼前的昊绪,都忍不住要嘲笑自己一声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昊绪走进这栋楼,到了前门的门禁,他摆出一副单纯的表情,对门卫说自己要来找姐姐,门卫见这孩子挺可爱,便放他进去了,搞得钰明寒忍不住又想夸他一句:你挺有表演天赋的。 进了楼里,里面下班的人都朝着外面走去,他们见到一个小男孩在这里迷路,都忍不住凑上去要逗逗他。 昊绪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向他们打听鹤姐所在的位置。 可一听闻林郁鹤的名字,那群原本还开开心心地逗他玩的大人们突然收起了手。 “原来是林书记的弟弟。” 仅仅因为知道了他姐姐的身份,昊绪便从一个可爱的小男孩变成了林书记的家属,他们可不敢招惹那位大书记,因此一下子对他表现得尊敬起来。 “那位鹤姐原来这么厉害,看来在这里担任不小的职位。”面对人们态度的迅速转变,钰明寒则忍不住感慨道。 昊绪则是冷冷地回道:“书记啊,这个职位听起来和秘书应该差不多吧。呵呵,一位漂亮的女秘书,还真是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啊。” 昊绪乘上电梯,来到了鹤姐所在的楼层,他见到鹤姐的办公室里依旧亮着灯,悄悄靠上前去,从门上的窗户向里张望。 透过毛玻璃,好像确实能看到,这间办公室里,有两个模糊的身影。 昊绪用他的耳朵仔细在门外倾听,但是过了半天再回想起来,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听到了什么,可能自己并不愿意记住吧。 于是,昊绪就坐在门外的椅子上面,把手也端正地放好,这样显得乖巧。 这里的走廊没有任何往来的行人,只有昊绪一个人默默坐在这里等待。 天色越来越暗,但是这里的走廊却不亮起灯。 大概过了那么好久不久,这间房间的门才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成年男子,他出来时,发现了一旁的昊绪,但是他只是和昊绪对视一眼,就漫不经心地离开了。 昊绪,目送他的离开。 随后,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响起,一个女性也从门里出来。 “你是……” 那个女子显然也发现了昊绪,昊绪看着她凌乱的头发,和那天晚上见到的鹤姐,竟然如此相似,但是…… “呃……抱歉,我好像等错人了……” 但是这个女的,她就不是鹤姐啊!自己等了这么久,等错人了呗? 赶紧定住心神,他赶紧问道:“我是来找姐姐的,请问您知道林郁鹤现在在哪里吗?” “小鹤?”女人慌张地撩了撩头发,“她,她不在这里,她今天晚上有事,所以……” “所以加不了班?” 面对昊绪直白的问题,女人尴尬地点了点头。 “那这位姐姐,你呢,你刚才是在替她加班吗?” “我……” 面对男孩的问题,女人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好看着男孩从椅子上起身,一个人默默地去坐电梯下楼。 昊绪觉得,他已经猜到了鹤姐会在哪里。 于是,他再次来到了那家医院,果然在这里找到了鹤姐。 她走路时还需要扶着墙,弯着腰捂着肚子,看起来有些虚弱,也许,是手术对她产生了一些影响。 昊绪走到她面前,让鹤姐吓了一跳。 “你是……钰明寒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昊绪抬头看着他,那直勾勾的眼神,竟让鹤姐感觉有点害怕。 “鹤姐,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啊?” 还不等她多问,昊绪已经搀扶着她向外走去,一路走来,昊绪始终不说话,鹤姐也没力气,也没心思再多问了。 鹤姐有些不解,这孩子,好像知道自己住在哪里。 而自然,当他们回到那栋公寓的小房间时,鹤姐被门后的景象给惊呆了。 房内没有开灯,漆黑一片,只有推开的门准许走廊里的灯透露进来,打在沙发上许茗的脸庞。 林郁鹤一见到许茗,忍不住退后两步,差点因内心的冲击而瘫软在地。 昊绪放开她,对她说道: “那个人的名字是什么?” “嗯?” 面对昊绪的“审问”,林郁鹤呆愣在原地,但是昊绪的眼神仿佛能洞穿人心,让任何与此刻的他对视的人都感到骨子里的畏惧。 “沈迪文。”她感觉自己无力反抗,只好吐出这个名字。 “就是他吗?” 面对昊绪的问题,林郁鹤只能无力地点点头。 “你知道了?” “是。”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今天上午,你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 “是吗……你,告诉他了吗……” 这个“他”,自然是指许茗了,林郁鹤最后想问的,便是钰明寒有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许茗。 昊绪故意说道:“没错,我告诉他了,但我没想到,许茗哥他听完后,居然趁我不注意的时候直接自杀了”,言语中,还交杂着哀伤和自责。 林郁鹤听完,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她呆呆地看着沙发上的那个年轻脸庞,颤颤巍巍地走到他身边,目光停留在他的脸庞许久。 但是细心的她发现,眼前的人还有呼吸。 昊绪走到她身后,告诉她,自己刚才是在开玩笑。 但是他又告诉她,自己虽然没有告诉许茗实情,但是如果告诉了,多半他真的会那样,至少肯定会消沉不少。 “鹤姐,你对茗哥,是什么感情呢?” 林郁鹤显然未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如此庄重地问这个问题,所以她在回答时也显得有些支支吾吾。 “……” “鹤姐你不用担心,他已经睡着了,如果你还不放心,我们可以去外面说。” 林郁鹤点点头表示同意,但是可能是因为她依旧没能缓过来,所以刚走出门,被冷风一吹,忍不住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昊绪见她蜷缩起身子,便突然说道:“鹤姐,我觉得我们还是回屋子里去说吧,但是,我的想法是,你就在茗哥身边说吧,无论他听没听到,那都是命运的安排。还是说鹤姐,你也打算就一直这样下去吗?” 可能也是出于一种,我一个二十多的大人竟然会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孩这样教训,有点羞愧的感觉,林郁鹤最后咬咬牙,同意了。 林郁鹤此时就坐在许茗躺着的沙发上,许茗的神情好像并没有因为心爱的女孩到来而有任何改变,倒是林郁鹤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所以,当她发现自己最后还是无法在他面前开口时,便狡辩似地说道:“可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我早已经失去了追求那种东西的资格,我的身体已经受到了玷污,就算他不在意,我内心也绝不可能认可这样肮脏的我,承受他洁白的爱。” “鹤姐,你其实也早就知道,茗哥对你的感情了吧?只是因为茗哥觉得,你又有文化,职位和收入也都比他高,他自认为配不上你,所以才一直不敢说出口。” “……” “鹤姐,我知道你肯定也不是愿意遭受屈辱的人,一定是那个家伙用什么东西威胁你,你才不得已默默忍受这一切的吧?” “不要再说了……” 看着林郁鹤眼中涌出的泪水,昊绪停止了一切言语,她身旁的许茗面色依旧未改,他的梦依旧没有醒来。 钰明寒也在一旁看着这一切,要说男女之间的感情,他是最能感同身受的,这一对正直大好年华的男女,好不容易彼此互有爱慕之意,但是却因为各自的原因,失去了将两个个体变为一个集体的机会。 林郁鹤在那里独自垂泪神伤,努力地控制自己不要因抽泣而发出声音,门外走廊的灯光打在昊绪的背上,让昊绪的阴影此时笼罩住沙发上的二人。 昊绪从一旁找出纸巾,递给林郁鹤,但是没有说出任何宽慰的话语。 “谢谢。”鹤姐用纸巾擦干了自己的泪水,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眼泪,但她的思绪依旧没能回转过来。 “不用道谢。”看着林郁鹤低垂着头,头发披散在她的肩上,昊绪不再犹豫,“鹤姐,茗哥,你们不用再承受多余的痛苦了,一切都会结束的。梦想也好,无助也罢,自卑也不会再存在了,但是幸福,可能也不会到来。” 还不等林郁鹤多有反应,昊绪已经用替吉奥,让她也昏睡过去。 昊绪好好地扶住她,让她的身体在最后的时刻,依偎在许茗的怀中。 而钰明寒见到昊绪抽出怀里的那把剑刃,饶是他竟也不自主地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