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 七位大天使长们此时被召集在神明的寝宫中,其中便包括尊行者晏篱和圣贤者汤禾。 人类已经研究出了足以瞬间消灭天使的武器,原本人类的战斗力一直追赶在天使之后,直至相差无几,可此时看来,反而像是人类反超了。 但是身为天使,拥有着神明直接分派的力量,其实他们也并非不可与之一战,他们拥有着毁天灭地的力量,足以抹杀一切——但是无论是天、地甚至人类,都是神明的一部分,擅自动用那股力量,就算最后能够胜利,神明大人也肯定会被波及,导致不小的损伤。 可是不动用的话,人类就很有可能反攻上来,倘若真的被人类占领了高天,那么在人类贪婪的索取下,天界的一切肯定都会被即刻一扫而空,那时神明大人连带着世界也就濒临灭亡。 于是,以汤禾和晏篱为首的两派,开始争论起来。晏篱认为事已至此,必须即刻启用那股原本被禁止的力量,扫除人类才是头等大事;而汤禾则说道,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境地,尚存有一线希望,此刻若是盲目妄动,只恐前功尽弃。 神明大人示意除了汤禾和晏篱以外的天使长退下,只留他们二人在此。 晏篱知道退去其他天使长的原因,因为汤禾口中所谓尚存的希望,无非就是之前那个人类,但是如果让其他天使们知道,拯救神明大人的关键居然反而要靠人类,难免会在他们心中产生不好的影响。 “御尊殿明无上主大人,请恕属下冒犯。请问尊神大人,您也把希望寄托在那个人类身上吗?” 神明默,而不语。 汤禾言:“以人类之属陷人类之势,此是上策。” 晏篱言:“人类之徒,宵小之辈,言而无信,不知其可。” 汤禾言:“此是冥冥之意,亦是万全之计。你若真心为神明大人着想,理应奋力推行最好的计划,而非两败俱伤之策。” 晏篱言止,瞑目而不语,久久叹曰:“吾心忠诚无二,只恐尊神大人因误信小人,错失良机,正有语:荆棘丛生刺,难时亦作绳。” 汤禾道:“你应知护卫着天地之间边境线的圣物,新玛替尼。其具有无穷之威能,据说只需要取人之罪于其供奉,再于其上祈祷,新玛替尼便能够回应期盼,为罪人们带去审判——充满神怒的业火。如今,钰明寒已经在下界行动,我等只需等待他收集完所有引物,然后进行新玛替尼的唤启仪式,即可完美解决。” 晏篱心中正想,原来是此等盘算,但旋即质疑道:“只恐时间不及。” 汤禾正不知如何回应,神明此时开口,祂不说其余的话,只吐出六个字:“不妨一月为限。” 汤禾和晏篱都明白了意思,既是神谕,自当各自领受。 待得他们二位也离去时,神明才对着空荡荡的神殿暗自叹息:“如今会有此祸,我亦难辞其咎……殊辞,我的确有千般错在先,可你又为何……” 而此时,原本沉睡的钰明寒似是收到了某种感应,忽然惊醒,却发现昊绪原来早已醒来,操纵着身体站在阳台上。 此时的钰明寒和昊绪刚刚又陪白玺月在外玩了一天,玩至深夜,白玺月领着他到附近的酒店开了间房,而此时的白玺月,就在昊绪身后的房间里沉眠。 “哟,你居然醒了啊。” 本来昊绪也陪着白玺月玩得很累了,因此开完这间双人房后,昊绪就也即刻进入梦乡了。钰明寒则见灯光已灭,二人也歇息了,便也进入了休眠状态,不料哪刻忽感浑身冰凉,仿佛坠入冰窟,因此惊醒,却没想到昊绪早已醒来,独自站在阳台上吹风。 昊绪听到了钰明寒的话,叹息一声:“我在梦里,朦胧中看到了他们,翔哥,老刘,还有高桑。我是不是在这里待的太久了,好像,他们的表情,都很担心。” 昊绪此刻流露出黯然的神情,看来他在这一个月的连日疯玩儿后,终于是想了起来——他不属于这个世界,而且这个世界本身也是不存在的。 钰明寒打破了这沉默,告诉昊绪说,他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一切,都需要尽快结束。 “因为一些阴差阳错,原本的计划全部被打乱了,这一个月里也没有传出白皖艾苏醒的消息,我们也没有从他身上获得那样东西。”(钰明寒) “没有那样东西,就没有办法彻底扼杀人类,是这个意思吧。那么,现在有什么办法可以得到它吗?”(昊绪) 钰明寒略微思索,然后看向了屋内正在熟睡的白玺月。 “既然计划是被她打乱的,那自然也需要由她来帮助我们回到正轨。” 于是第二天中午,白玺月醒来的时候,钰明寒已经贴心地为她准备好了午饭。在看着她吃饭的时候,钰明寒问道: “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你不打算去看看你的父亲吗?” 白玺月的动作一顿,挑起眉来略带意味地回问道: “已经陪我玩了一个月了,为什么今天会突然问我这个问题呢?” 钰明寒面色平静地回道:“因为毁灭世界的计划,需要我能见到你的父亲一面。” 白玺月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她继续吃着饭,而且喝了口水,钰明寒默默目视着。待她咽下最后一口饭菜时,才用那双带着狡黠的眼睛对着钰明寒问:“你认真的?” “是。”钰明寒点点头。 “哦?”白玺月见他回答得干脆,也点点头,“好啊,那我们便去见他吧。” “你答应了?” “哈哈哈哈~毁灭世界可比找男人玩有意思多了。” 二人身处城市中围,距离城市中心有点距离,一路上疾驰了许久,才于下午二时抵达市中心。 白玺月和钰明寒同时见到医院外围着的人使,都不禁心头一惊。 “你在吃惊什么?”(钰明寒) “我在想万一你要毁灭世界的计划被发现了,那我是不是会被当成帮凶啊?”(白玺月) 钰明寒稍加思考,对她说:“你先进去,我随后就到。” 白玺月温婉一笑,她不想问钰明寒要做什么,她只需要照做就可以,反正都是在玩,细节也无所谓了。 白玺月下了车,走到了医院的大门前,大门前的守卫果不其然拦住了她,要求她证明身份和来意。 白玺月告诉他们,自己是一个普通人,来这里就是为了看病,没有什么别的理由。 但是另一头的某人却带着玩味的语气出言道:“哦?白玺月小姐,我还以为,你是来看望你的父亲的呢?” 白玺月扭头望去,却不认识这个男人。 “你是谁?在这里说三道四的……” “说三道四?”男子的眉头很明显皱了起来,但是他在尽力保证自己表情的柔和。 “哼。”直到最后,他忍不住冷笑一声,“有时间的话,还是去你老爹的病房里看看吧,毕竟一家团聚的机会,以后可就难有了。” 白玺月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不明所以。 钰明寒见到白玺月进去都会被拦住,知道自己没有贸然跟去是正确的。 “果然,想要进去不是那么容易。”(钰明寒) “你有什么办法吗?”(昊绪天穹) “呵呵,当然是浑水摸鱼咯,等着吧。”(钰明寒) 未及半刻,哈罗德中心的雷达上就发现了有一群不明物体在从上方向地面坠落,可是,能从什么掉下来的,还能是什么呢? 在计算了坠落地点后,发现目的地正好位于金午中心医院,于是,他们即刻着急忙慌地把这一消息通知给了驻守在金午中心医院的人使,要求他们进入战斗状态。 而这边一收到消息,守在医院外地面上的人使们个个也都绷紧了神经,虽然他们不需要上去迎战,因为早在他们来之前这里就已经有专门驻守在此担任保卫队的人使了,所以阻击天使的任务也是自然交给他们,但是他们见到无数人使踩着弦羽上了天空,依旧会忍不住把注意力放到天上。 钰明寒绕到一个隐秘的地方,唤出陨弦,踩着它也飞上天空,混在那群上去迎敌的人使里,他悄悄靠近几个正在爬升的人使,算准了位置,便即刻动手,用替吉奥让他们在空中昏迷了过去,这样弦羽失去了操纵,便会向下坠落,摔在地上。 当然,这个高度的话肯定是会摔死的。 但是无所谓,这是为了钰明寒的计划,杀死几个人使也没什么大不了。 然后,这几个悲惨的,被钰明寒选中的人使,最终会摔死在金午医院的范围里,钰明寒要做的事情和之前一样,那就是混在其中。 这样,一上一下,就可以在不被发现和怀疑的情况下混进医院里了。 为了真实,钰明寒在一开始摔的时候也是自由落体,但好在拥有了神赐后陨弦可以做到违背物理规则的运动,在即将落地的最后一刻瞬间将速度归零,同时自身不会受到任何等效力的作用。 在被任何人注意到之前,钰明寒便起身混进了一栋大楼,金午医院占地辽阔,其中的大楼便有十七座,不知道白皖艾身在哪一座楼里。 钰明寒观察了一下,马上就想到了——防守最森严的地方,就是白皖艾所在的地方。 他在空地上找到了刚进来的白玺月,便和她悄悄汇合,他指着一栋楼说道: “那里的门口看起来守卫森严,你父亲一定在那栋楼里,不过看起来想进去也不容易,所以之后可能需要依靠你了,姐姐。” 于是,钰明寒戴起了口罩,牵着白玺月的手,俨然一副妈妈带着儿子……姐姐带着弟弟的感觉。 走到门前,果不其然,他们被门口的人盘问了起来。这时,钰明寒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白玺月则是一边安抚他,一边不耐烦地对盘问的人说道: “你们有完没完啊?大门口已经问过一遍了,结果到这里还要再问一遍,那是不是我们坐个电梯也要再问一遍,进个医生办公室也要再问一遍啊?你没看到我儿子现在咳嗽这么厉害吗?要是因为你们耽误了我儿子看病,你们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能来金午中心医院看病的,肯定不会是没名没分的普通人,要是真因为自己耽误了人家孩子看病,那人家要是跑到哈罗德中心问罪起来,多半司令官会毫不犹豫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他们,到头来好好地惩罚他们一遍。这些人使都知道这点,而且仔细一想,既然大门处的检查已经通过了,那应该就没什么关系了吧?因此他们见到白玺月如此一番训斥,当即陪笑着道歉,放他们过去了。 白玺月见到对方如此轻易就放他们进来,也是忍不住对身边的钰明寒赞叹道:“果然如你所料,只要一和他们谈到责任有关的问题,他们就会立马变怂。” 钰明寒则是轻描淡写地回道:“毕竟有一个只会把过错全部推给下属的上司,任谁都会产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 他们两个一同上楼,从一楼开始向上搜寻,直到第十八楼时,人使明显增多,他们分立在走廊的两侧,仿佛在看守罪大恶极的囚犯一般。 白玺月站在楼梯间,盯着这严肃的一幕,想起了之前自己进来时遇见的男子,她把那个奇怪男人对自己说的话告诉给了钰明寒。 “请问,那个男人是什么模样?” “一身正装,或是制服,五官……有种刀锋削过的立体感,一开始的时候神采趾高气昂,但是被我说了一句,又立刻放下脸来……” “舒金翰……哈罗德中心的总司令来这里做什么?” 钰明寒望着走廊尽头的那间病房,正在思索要如何进入那间房内时,病房的门却先被打开,从里头又走出一个男人来。 而且那个男人一出门,就一眼瞥见了杵在楼梯拐角处的白玺月和钰明寒二人,两个人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此时再躲那肯定是叫人生疑,不如来个光明磊落。 眼见那个男人朝着楼梯口走来,钰明寒悄悄晃了晃白玺月的手臂。 “别怕,那可是你父亲的病房,这时候千万不能表现得心虚。” 没想到面对钰明寒的鼓舞和安慰,白玺月反倒不解了。 “心虚,我为啥心虚?” 眼见着那个男人越走越近,白玺月和他的目光可谓豪不掩饰地交汇在一起。 男人走近之后,先对白玺月打了招呼。 “这位莫不是,白皖艾先生的爱女,白玺月小姐?” 白玺月微微一笑,点头来表示答应。 “你好,我叫苏光武,是苏氏的继承人。”男人正是苏光武,他笑着对白玺月介绍自己,但是和白玺月一样,也没有要主动伸手去握手的意思。 而且,他接下来第一句话,就极具攻击性。 “过了一个多月才想起来看你父亲,我怕该不会,别有所图吧?” “苏先生是什么意思,我只怕是不懂。” “哈哈,白小姐,你懂不懂,只有你自己才懂,不过无论你懂不懂,我只能告诉你,你来迟了。去看看你的父亲吧,既然你还有这个机会,可要好好珍惜啊。” 苏光武说完,就自顾自地走了,临走前照例和上次一样,对一旁的钰明寒进行了无视。 白玺月不知道他到底想表达什么,但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也许白皖艾的病房里就是答案。 她本想带着钰明寒一同进入,却没想到苏光武是瞎子,守在周围的人却不是——他们允许白玺月进入,却不允许钰明寒这个无关人士进去,除非能证明身份。 钰明寒知道此时绝对不能再生事端,于是便告诉白玺月,让她一个人进去便可,同时,为他带来白皖艾左手上的那刻星辰。 白玺月明白了钰明寒的意思,便走进了白皖艾的病房,而映入眼帘的,除了躺在病床上依旧昏迷的白皖艾,还有另一个人。 跪在白皖艾身旁,泣不成声的一个女孩。 那正是白皖艾的外孙,白玺月的女儿,白绪绮。 白玺月虽然并不是特别关心这个女儿,但见此情形她也依旧走到了女儿身边,俯下身轻声地问道: “怎么了,你为什么在这里哭?” 白绪绮听到白玺月的声音,有些木讷地抬起头来,她的眼角早已哭红,即使是此时母亲出现,她也只是呆呆地回复道: “我……我把公司……给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