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内蒂充能完毕,在它瞄准的路径上,尊行者晏篱还在思考。 “来不及了!”钰明寒对昊绪说道,“天穹,用戒指!” 昊绪点点头,他利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发送了命令,原本只是试试看,却没想到居然有效。 战舰变形成的机甲突然宕机,原本已经充能好的扎内蒂也突然熄火,借着这个时机,昊绪赶忙挣脱了束缚,逃了出来。 他快速飞到晏篱身边,回过头时,机甲已经从宕机中恢复。 “居然能让系统关闭2秒,很厉害嘛,怎么做到的?” 候景曜的语气里带着半分玩笑之意,这个原因知不知道对他来说没什么关系。 机甲重新充能头顶的致命武器,这一次没有了人质作为要挟,昊绪和晏篱可以自由地躲闪,但是对与机甲距离的把控有一定要求,靠得太近容易被抓,靠得太远就躲不过粒子流的扫射。 但是即使这样,晏篱依旧没有要解封力量的打算。 “殊辞,你在这里如此做这些事情的目的是什么?难道真是为了帮助人类占领天界么?” 面对晏篱的问题,机甲突然停止了攻击。 它静静伫立了半晌,然后抬起头面向高处,好像在眺望。 “呵呵,你们在这里累死累活,那个神,此刻却在何处躲着?” 机甲里传出的声音,并不冰冷,带着属于某个存在的感情和温度。 “殊辞,当年你在堂前与神明大人对质,而后不辞而别,大家都很担心,想知道你究竟去了何处。”(晏篱) “多此一举,好好把心思放在侍奉那个神明上吧,管我作甚?”(候景曜) “你离去后,神明大人虽然没有表现,但我们都能看出祂很是后悔。” “机会,稍纵即逝,于时不励,悔时晚矣。我既然已经被挂上堕落的头衔,就再也不可能重新变回祈明者了,但无所谓,我只希望神此刻能够好好看看,我当初说的话,究竟对了几分?” “如今神明有此之祸,都是因为这架战舰的存在,但是这架战舰并非人类的造物,而是祈明者殊辞的智慧。” “战舰是我之作,扎内蒂亦是我的成果。但是原能的利用、激光武器的发明、弦羽的制造,我可没有参与,这些都是人类自己独立研究出的成果。千年万年,在天上的世界只是弹指一挥间,一成不变;在地上的世界里,却足够人类的科技和文明进化一次又一次。即使现在这架战舰的关键技术对于现在的人类来说还有很多无法理解的部分,但是给予他们足够的时间,以他们的智慧早晚会发明出比它还厉害的东西,这是历史的必然。” “你是在用这架战舰提醒我们么?” “我才没有那么好心,我只是急不可待地要证明神明的错误罢了。看看祂当初垂怜的弱小的生物们制造出的武器,已经能够让尊行者晏篱都无能为力了。这架机甲内还容纳着上万名人类士兵,他们此时距离天界只有不到五千米的距离。也许只差最后一步,就能打到神明的寝宫前了。” 机甲内突然传出朗朗的大笑声,候景曜看来真的非常开心了。 “当初不愿听我的劝诫,执意要纵容人类在下界自由生息,看看他们如今的模样吧!在人类的城市里,数不尽的纸醉金迷、灯红酒绿,向每一个到来的灵魂发出邀请,稍加品味便要你沉沦。货币主宰了上百万人的一生,让他们甘愿成为其他人的奴隶,为他们工作直至身体衰弱。在看不见的阴暗角落,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肮脏的故事,有背叛,有欺凌,有放纵,有惶恐。但即使这样,人类依旧是下界的主宰,没有任何生物敢于抗衡人类的威严,所以他们能够肆意踏平森林和草地,并在其上建立起自己的城市。伟大的神明允许罪恶在这片土地发芽生根,如今便让祂亲眼看看,大地流血的模样。” 晏篱听完此话,不知该如何反应。 “原来你还是在意,当初神明对你的否定。”(晏篱) “因为我只相信科学、逻辑和道理,而不是某一个存在的心意。”(候景曜) 候景曜说完,再次挥拳朝着昊绪和晏篱攻来,这一次,它的拳头无意间重重捶在新玛替尼的平台上,竟将其打出一道细微的裂痕来。 “哦?原来这个东西,还可以打碎啊?” 候景曜感觉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此前他还从未实际研究过这件新奇的东西。 “住手!殊辞!”晏篱此时竟然直接落在机甲的肩膀处,对着它喝到。 一只蚂蚁爬到了人的身上,人类不断地试图驱赶,但是蚂蚁却在其身上爬来爬去,并且试图用自己的尖牙咬穿人的皮肤。 这就是晏篱和候景曜在做的事情。 “殊辞,究竟要怎样,你才满意?” “要我满意,呵呵,不如让那个神主动出来认错如何?比如当着所有天使长的面,承认自己对人类的看法是错的,而我是对的,如何?” “荒谬。” “呵呵,果然。” 候景曜不再和晏篱玩闹,它直接腾空而起,将扎内蒂的炮口对准了新玛替尼,想要试试这一道粒子流打上去会怎么样。 但是马上他就知道,无视晏篱的存在是不对的。只见晏篱几个箭步登上机甲的头顶,凝聚出一柄雷枪就要向扎内蒂的炮口里捅。 这一行动让机甲原本的充能动作不得不结束,并且赶紧扭头躲避。 “老鼠能克象,斗兽棋原来有几分道理。”候景曜如此笑笑,好吧,既然这样,看来还是要先解决掉晏篱。 机甲又开始和身上的晏篱纠缠起来,但是无论如何,用机械的办法好像也无法赶走晏篱。 所谓目不见睫,扎内蒂再厉害射不到自己,晏篱就这么靠着它,这样一来唯一能够对他有威胁的武器也就没了威胁。 候景曜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干脆攻势一转,朝着边上看戏的昊绪冲了过去。 “嗯?别来找我啊!” 昊绪见状,本来打算撒腿就跑,但是他转念一想,晏篱可以在机甲身上跑,他怎么就不行呢? 所以他不仅不跑,还迎着冲了过去。但是蚂蚁之间也是不能一概而论的,刚刚靠近机甲时,机甲周围带起的风就差点把他吹没了。 昊绪赶紧在气流中调整身形,就敲见一堆物体冲着自己飞来,定睛一看,原来只是一群导弹。 激光武器都见识过了,导弹会不会有些太低级了?抱着这般想法,昊绪聚精会神,一刀挥出,一道剑气便洒脱离去,直接把导弹全给劈成了两半。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继续耍帅,就发现那些导弹居然没有停下来或是偏离方向,依旧在朝着他飞来。昊绪又是几道剑气挥出,但除了把它们切成小块以外,并没有起到任何阻拦他们的作用。 而且靠近了他才发现,这些导弹的尾部是没有喷火装置的,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在推动导弹前进。 “这到底是科学还是魔法,我已经分不清了!”昊绪只能一边吐槽,一边赶紧逃命。 “呵呵,魔法,也只是超出认知水平的科学罢了。”候景曜回答了昊绪的问题,然后继续欣赏着他被导弹追逐的场面。 但是没持续多久,因为晏篱要拉他来战,他自然不会示弱,你要战斗那就继续。 但是总结来说,直到目前的战况是,候景曜可以摁着昊绪打,而晏篱则能和他五五开,谁也伤不了谁。 “不是我说,身上的衣服都快被风吹干了都,还没结束呢吗?”昊绪此时又陷入了逃命阶段,好像和候景曜的整场战斗,他大多数时间都是在逃跑。 “你只管逃跑,打败他的办法由晏篱来想。”钰明寒此时安慰他,不过这句台词感觉在某个动画片里听过? 昊绪又飞了一段,终于,他停了下来。 “我受不了了!”他转过了身,直面背后飞来的导弹。 “天穹,你……”钰明寒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明寒,与其做一辈子的懦夫,我更愿意做一时的英雄,哪怕,可能只有十秒。” “才十秒?太短了吧?”(钰明寒) 昊绪紧握浪天居,目光紧紧放在飞来的导弹上,他的眼神中,是满满的视死如归。 “分浪劈!” 随着招式名字喊出,昊绪将浪天居好好地收在腰间,做出居合的预备姿势,待得导弹飞至身旁时,却猛地向前笔直刺出。 这一招,将所有力道集于刀尖的一点,于是有别于片状的剑气,这一点上集中的风之力,真是足以把任何撞上它的东西给全部撕碎。 所以视觉上的表现是,那些导弹在撞上浪天居的刀尖后,被由前向后撕碎成粉末,消融在空气中。 “哇!”钰明寒见到这招威力如此强大,忍不住静叫出声,“天穹,你原来这么厉害!” 远处的候景曜见这一幕,也忍不住发出惊叹的声音。晏篱望见昊绪对风之力的运用又更上一层楼,也露出了笑意。 “集于一点……” 晏篱觉得好像从昊绪的招式里得到了启发,他用手捏出一个风团,然后将其压缩成一个很小的点,并用其迅猛地射向机甲。 机甲没有躲闪,任凭这一击直直打在他的腿部位置,但看起来这一击没有对其造成损伤。 “啧,这到底是什么材料?”晏篱有点绷不住了,忍不住骂到。 “不如我来给你点提示如何?风儿想要卷走行人的大衣,却适得其反;太阳温暖地照耀着他,最终完成了目标。”候景曜见晏篱又陷入了黔驴技穷的地步,竟然忍不住主动指引。 “寓言故事?风……太阳……难道说?”晏篱一拍双手,“是要我用核爆的意思吗?” 风无法做到的事情,用太阳就可以,而太阳是核聚变的结果,所以殊辞一定是在暗示要用核爆才能对付他。 可是核爆,也是被封禁起来的力量之一,这个能力使用的话会对世界造成污染,也就是对神明有害。 候景曜有些无语,“寓言故事之所以是故事,就是希望人们不要纠结于故事的内容本身,而是学习其中反映出的精神。” 风儿用强硬的方式试图卷走行人的大衣,却让行人把大衣裹得更紧,太阳则是默默地温暖着行人,行人因为热而主动脱下了大衣。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要明白晓之以理胜于命之以令,仁慈、温和与说服胜过强迫。 “温和胜过强迫……”晏篱还是不懂。 “这都不懂么?意思就是,你越是猛烈地攻击我的外壳,我的外壳就表现得越僵硬;但如果你的攻击缓慢一些,就能逐渐穿透它。就像剪切增稠流体一样,吃软不吃硬,明白了吗?” “呃……嗯?” 面对晏篱依旧一脸疑惑,候景曜于是亲自示范了一下,先用自己的右拳摁在胸口上,慢慢地下压,这时,僵硬的机体外壳居然出现了下凹的迹象;但这时突然猛地一拳锤在上面,外壳就会重新表现得坚硬如铁,将拳头弹开,并且会发出极大的声响。 晏篱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攻击时的力度越大,外壳就表现得越僵硬。那这样一来,想要打碎它是不可能的了,只能慢慢撕碎它。 “那你能不能站着别动,让我慢慢对付它?” 晏篱居然直接向候景曜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站着不动任你处置,这种要求怎么可能会有人答应? “好啊,你来吧。”机甲两手一摊,什么,候景曜居然答应? 晏篱于是慢慢靠近,在马上要接近时,机甲突然用手朝他挥了一下,晏篱急忙躲开。 “说话不算话啊你!”(晏篱) “拜托,尊行者,我们现在是敌人,在打架诶,有句话叫兵不厌诈好不好,是你自己随随便便就相信敌人说的话,非常没有警惕心,请你注意。”(候景曜) “可是你不站着让我打,我要怎么慢慢打?不慢慢打的话又没办法对付你。”(晏篱) “你怎么说的这么理直气壮,我干嘛要被你对付?实在不行你就试试核爆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这个新玛替尼的仪式什么时候开始,会不会来不及啊?”(候景曜) 晏篱一咬牙,的确,新玛替尼的仪式即将开始,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再生事端,一定要在那之前把殊辞先处理好。 “殊辞,究竟要怎样,你才愿意罢休?” “我说过,我做这一切,只是想要证明我是对的,而神是错的。我只希望能够从祂口中听到承认这一切的话,不然,我就会继续下去。” 这个要求,无论如何,都无法被接受。神明的威严无可侵犯,这是维系众天使对其忠诚的根本。 看来无论如何,神明都不可能对殊辞开口承认祂的错误,那么候景曜就没有要停下来的理由。 就在这时,候景曜连接着战舰操作系统的意识里,忽然收到了一条信息,是以文字的形式呈现。 “你想要的承认,我来给你,如何?” 这条信息既然是从内部的操作系统发来的,那就意味着这条信息的发出者,也是在战舰内部。 “你是谁?你能给的承认,有什么意义?”候景曜予以回应,他想要的是神明对自己错误的认可,与其他人无关。 对方发来的回讯,令候景曜起了兴趣。 “我是个人类,但我也算是神明。” 他回复道; “告诉我,人类是怎么和神明扯上关系的。” 没过多久,便收到了对方的回复: “因为人类既是个体,也是集体。” 殊辞的智慧出众,很快就理解了对方的意思,也很快联想到了一些东西。 “有没有可能,我也是这个集体中的一员?”他向对方问到。 “是的。”对方很快就给了回答。 “哦?原来如此。那你和那个神的关系,应该类似于一式两份的关系……也许不对。”(候景曜) “是客观和主观的关系,虽然彼此不同,但彼此互相依存。”(对方) “我明白了,人类也可以是神明,那神明也可以是人类。我愿意相信你的话,虽然我也不知道理由。那请你现在承认,我对于那些人类的认知,是正确的,而那位神明是错误的。” “我自然要承认,你之前劝告神明消灭人类的谏言,毫无疑问,是正确的。人类的存在就是错误的、不能被容忍的,人类在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应该被消灭,这无需任何理由。” “哈哈哈,这可真是疯狂,但感觉非常不错,虽然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从你口中说出的话和从那个神口中说出的话相比,究竟有几分分量。” “还有,我希望,你能够重新成为祈明者。” “抱歉,现在的我,已经不可能了。” “是吗?那至少,停止你现在的行为。” 面对对方传来的文字讯息,候景曜无法确定,这则讯息是请求,还是命令。 “如果我说不呢?”他试探着回复一句,打算再皮一下。 对方的回答是: “那么,你的意识,就无法继续存在于此处了。” 候景曜吓了一跳,这句话应该就表明,之前的那句是命令而非请求了。 “哈哈哈,好呀好呀,既然我也算是得到了神明的亲口承认,那我的目的就完成了,已经没必要陪曾经的故友以及……嗯,这个不认识的谁继续玩了。接下来,你想做什么,就随你咯。” 候景曜传去最后的信息,只见登时,这架巨型机甲好像又陷入了宕机状态,一动不动的同时,灯光也陷入全灭状态。 殊辞的意识,应该已经没再操纵这台机甲,至于他去了哪,没有人知道。 在外头的晏篱和昊绪还在密谋要趁着机甲发呆不动的时候给它来上一击,却没想到还没靠近,机甲自己停止工作了。 晏篱和昊绪还在纳闷这又是候景曜的什么诡计,突然,机甲胸口位置的一道舱门开启,从里面走出了一个人来。 正是轻泽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