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沉昭本来就不太会哄小孩,加上身份有别,他很多动作不能做,很多话也不太敢说,急的汗都出来了:“郡主不要哭了好不好?郡主……起码找个软一点的地方哭好不好?” 四皇子和盛明麟一回来,就听到了团子在哇哇大哭。 两人赶紧加快脚步进来,一眼就看到小小一只的团子趴在墙上,旁边蹲着霍沉昭,后头还蹲着半屋子下人,各自绞尽脑汁想词儿安慰。 盛明麟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珠珠!” 团子一回头,两人:“噗!” 团子呆兮兮的,小脸怼墙哭,这一回头,脸上花里胡哨,一片片的白。 盛明麟赶紧过去把她抱过来,四皇子帕子都掏出来了,就见团子小脸往盛明麟肩上一埋,哭得小肩膀一抖一抖,伤心得不得了。 行了,这下子擦干净了。 四皇子默默收起了帕子,一边问:“怎么回事?” 霍沉昭连忙解释了,四皇子点了点头,低声道:“是那封奏疏。” 奏疏是端王爷的,团子瞧了肯定想爹,可奏疏是皇上给的,他们又不能挑,盛明麟伸手轻轻拍着珠珠的背,也不急着安慰。 团子哇哇哇哭完一阵子,开始抽哒了,盛明麟才按着小脑袋道:“珠珠不哭了,珠珠想爹爹,那我们给爹爹写信好不好?” 团子一下子就被带起了兴致:“写信?” 她撑起小身子,瞧着他,“可系珠珠不会写信。” “没关系的,”盛明麟温柔道:“哥哥会写,哥哥可以帮忙。” 团子猛点头:“好,给爹爹写信。” 于是盛明麟抱着她在桌边坐下,问她:“珠珠要写什么?” 头一回写信的团子略兴奋,想了半天才道:“爹爹,珠珠想你惹!可想可想可想惹……” 盛明麟把着她的小手,在纸上书写,也不修饰辞句,团子怎么说,他就怎么写,团子发不清的音,他也照写不误。 虽然团子几乎一个字也不认识,但看着自己写下的字,还是有一点点激动! 四皇子和霍沉昭坐在旁边喝茶,安静瞧着,珠珠想到什么说什么,叨叨叨说了好半天,纸都写满了,才把兴奋劲儿挥洒了个差不多。 然后署名珠珠,盛明麟最后拿过她小手,给她涂上一点墨,在后头按上了一个虚虚的胖爪印儿。 团子看着满纸黑白,激动万分:“系珠珠写的信!珠珠写的!” “对的,”盛·哄团高手·明麟一边招呼人端水来洗手,一边笑道:“是珠珠写的,珠珠真棒!” 团子双手举着信,超级膨胀:“珠珠真棒!锅锅也棒!珠珠以后要每天都给爹爹写一封信!” “好,”盛明麟看了一眼漏刻:“那我们拿这封信,给娘亲看看好不好?” 珠珠连连点头,也不肯要人帮忙,也顾不上看路,自己双手举着信往外跑,差一点一脚踩空,从台阶上滚下去。 盛明麟招呼了一声四皇子,一手拽着团子后衣领子,一路跟着她出去了。 团子一路跑过去,喜滋滋地把信给了端王妃,端王妃虽然没学问,但字当然是认识的,连忙接过来看,一边夸她:“珠珠真棒,珠珠儿也太厉害了吧!比娘亲强多了!” 团子被夸得迷失了自我:“珠珠给你念念。” 她就站在椅子上,大声念:“爹爹,珠珠可想你啦……” 她自己说的,自己早就忘了写的啥了,却念得自信无比,小嗓子那叫一个脆生生,一口气念了好半天。 盛明麟笑着,忽然想到,低声跟四皇子道:“奏疏?写信?” 他的意思是,万一珠珠今天晚上做梦,那跟奏疏有关,还是跟写信有关? 说完了他自己也回过味来,奏疏不好试,写信还不好试么?再试就是了。 结果到了晚上,珠珠仍旧一晚上安安静静。 操心狂人盛明麟睡不着,还亲自过来瞅了瞅,但珠珠就是没醒。 大家本来都十拿九稳,珠珠肯定会做梦的,结果居然没做梦,搞得第二天时,大家都不知道要拿什么来试了。 四皇子低声道:“也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 盛玉露那边。 盛玉露这会儿在一户农家的地窖里。 虽然明熙帝说的简单粗暴,但锦衣卫办事可不敢简单粗暴,哪怕盛玉露看着木呆呆的,但谁知道,那邪魔会不会躲在她身体里头窥伺外头呢? 所以从头到尾他们都演得挺卖力的,比方说此时,他们就伪装成有个傻儿子的乡下人,买了个小丫头当童养媳的,要不是主子催得急,其实还应该多等两天才找到“买家”的。 锦衣卫刻意把两位大师分开,衍一大师是先到的,盛玉露被喂了药,昏睡着,从地窖抱了上来。 衍一大师就执起她手,才一拿起手,就微吃了一惊,抬头看她的脸。 冒充买家的锦衣卫小头目,就把她抱到腿上,托直了她的脸,让衍一大师细看。 衍一大师仔细看了许久,又低头细看掌纹,半晌,他才道:“此人的命数极为怪异,她原本是个天奸命宫,父母缘薄,兄弟情寡……但,虽不得家人宠爱,却也衣食无忧,晚年安适,儿孙跨灶,总得来说,一生较为平顺,但现在……” 他停了口,又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才道:“约摸三年之前,遇一无妄之祸,命宫晦暗不明,死中有生,生中有死……尤其最近,似有雪上加霜之势,恕贫僧看不透。” 锦衣卫虽然不敢多说,心里也不由得犯嘀咕,心说你是不是见谁都是这一套啊,当初说珠珠小郡主,也是什么死中有生,祸中有福……等等? 锦衣卫道:“那不知道是灾是福?” “是灾,亦是劫,”衍一大师这句话倒是没有模棱两可,直接道:“如今生机渺茫,可以说九死一生,且就算侥幸逃得一命,命数也无法恢复了。善哉善哉!” 锦衣卫问:“还有吗?” 衍一大师摇了摇头。 锦衣卫小头目追问:“此人十分重要,大师不论看出什么,还请直言。” 衍一大师犹豫了许久,还是道:“此人掌中,似乎还掐着旁人的命数,但太过隐晦,两者交糅,贫僧实在推演不出。” 锦衣卫小头目又问了半天,衍一大师只是摇头,小头目也不敢太过逼迫他,只能把他送回去了。 又隔了一会儿,才把度厄大师请进来。 度厄大师比起衍一,就直接多了,他拿过手掌来一看,直接就道:“这位小施主,是被人害了啊!八字可有?” 锦衣卫早有准备,把盛玉露的八字给了他,度厄大师看了几眼,手指在她掌中抚过,寸寸掐算,反复推演了好几遍,才道:“她掌中掐着两个人的命数!似乎有人想侵占她的命数……源于三年之前,但,直到,大约在今年二三月间,这‘第二人’才‘活’了过来。” 锦衣卫小头目听的精神一振。 果然还是这位大师说话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