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江白道:“找过,听说二少派人,悄悄找过两三回,但后来就消停了。” 他们锦衣卫是一直盯着的,本来还想着要是闹的太厉害,就透露给他们一点消息,结果根本没用上,也是够不上心的了。 盛明麟却是一皱眉,脱口道:“不对。” 要知道,盛玉露再不受宠,那也是王府郡主。 一个王府郡主,在京城失踪,这并不完全是齐王府自己的事情。 往大了说,敢掳走郡主,是不是想造反? 往小了说,一个小姑娘被掳走,若是被人占了便宜,哪怕诛了那些人的九族,皇家这个脸也是丢大了。 所以,别说不受宠了,哪怕你厌恶她痛恨她呢,也最多只能漠视,若是胆敢加害……外人不知道便罢了,一旦追究,就是大事。 所以,但凡齐王爷没傻,齐王府都绝不应该捂着这件事,所以,你可以悄悄告知皇上,然后悄悄追查,又或者像之前珠珠失踪,直接找兵马司帮着找人也可以。 可是,看四皇子和秦江白都不知道,显然他没有。 尤其,之前他曾遇到齐王爷,崔晓林还跟他说过一回,说齐王爷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性子,天天到处架桥拨火,没事找事,若他真的是这样的人,出了这样的事,得理不饶人,闹腾一场才合理,这么消停……这里头妥妥是有事啊! 这究竟是不找,还是不敢找? 再反过来想,他天天四处挑衅,是不是故意做出来? 盛明麟看着四皇子,慢慢道:“我听旁人说,齐王叔性子活泼。” 四皇子身上事多,本来没注意到这一点,他这么一说,他也瞬间了悟,沉吟了一下,道:“我会跟父皇说。” 盛明麟低声道:“万寿圣节,也没几日了。” 万寿圣节时,齐王府的人都得去宫里,到时候盛玉露去不了,肯定会有个说词。 最常用的说词是报病,但闺女丢了不敢声张还报病?那心里得多虚?为什么心虚? 这其中的微妙之处,可就很值得查一查了。 四皇子不由多看了盛明麟一眼,点了点头。 政治是一种残酷幽遂的智慧,且通常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只能通过学习来增益,却无法通过学习来获得。 盛明麟前世虽然一直困居王府,在政治方面却无师自通,而旁人,譬如霍沉昭,虽然聪明绝顶,但一路听下来,明显不擅长这个,又譬如秦江白,虽然已经身在仕途,也是如此,在这方面并不敏锐。 几个人说着话走过去。 这边准备的饭菜,多以药草入菜,并不奢华,但也算挺有特色。 四皇子几个都不是挑剔的人,草草用了午饭,就准备回去了,但珠珠喜欢这个药园子,不想走,拉着哥哥的手,困得眼儿惺松,还在叨叨:“债玩一会,债玩一小会会。” 那行吧,反正盛明麟又没事情做,于是准备多待一会儿,四皇子和秦江白就先回去了。 珠珠放心地去睡午觉了,七皇子凑过来,偷瞄了两眼霍沉昭,明显想跟盛明麟说句悄悄话。 霍沉昭本来是身为主人出来陪陪客人,一见他这样,就站起来假装去看珠珠了。 七皇子立刻凑过来,低声道:“明麟,我听到盛玉露嚷嚷,说……说我是丑八怪,又说我娘亲是自己上吊的,不关她的事……她,她这什么意思?你们这些天,到底在忙什么?” 盛明麟温言道:“七哥,我并不是瞒着你,而是你性情直爽,心思简单,我担心你藏不住事,所以不敢跟你说的太细。但,你的仇人,不光害了你,还害了很多人,所以她一定会有报应的,我们现在做的事情,就跟这个有关。” 七皇子看着他,欲言又止。 盛明麟心里权衡了一下,觉得他一直惦记着也不行,就跟他道:“如果你想说,你记得‘前世’的事情,那你不必在意,大家都知道了。” 七皇子大吃了一惊,瞪他好半晌,讪讪道:“都,都知道了?” “嗯,”盛明麟安慰他:“所以,你不用多想,这不是什么大事。我跟你说,你现在住在端王府,可能会有人来套你话,你记住,除了四哥,其它的,假如说哪位兄弟或者皇叔来找你,问起你在端王府过的如何,你就这样……你别管他问的是什么,但凡他问,你就给他讲武师傅是如何夸你的,你学了什么招式,有多厉害,别的全都不要提,他只要不走,你就一直给他讲这个。” 七皇子郑重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他抿着唇,想了半天,才轻声道:“其实盛玉露,才是害死我和我娘的那个人,是不是?她还冒充珠珠……她害了珠珠,是不是?” 盛明麟点了点头,“她还害了我,害了沉昭,害了秦江白,也害了盛玉露……她害的人数不胜数。” 七皇子惊怔半晌,喃喃地道:“原来如此。” 他眼泪当时就下来了,“我,我还欺负珠珠,我真不是东西……” 他说不下去了,一下子站起来,三跳两纵就没影儿了,只能远远听到压抑着的哭声传来。 药草太多,盛明麟站起来,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只能无奈地回来坐下。 于是等团子睡午觉醒了,就发现七皇子双眼红肿。 团子吃了一惊,指着他:“七锅锅,你肿么啦?” 七皇子吱吱唔唔,盛明麟道:“他这是……叫什么来着?” 他看着霍沉昭。 霍沉昭只好道:“是风疾,可能是有的药草,或者花,他身体不适合,就会犯风疾。” 团子半信半疑,歪头仔细瞧他,盛明麟笑道:“不然呢,七哥哥又不是我这种文弱书生,七哥哥铁血男儿汉,是流血不流泪的。” 团子当场信了,点了点头,还伸出手手,摸了摸七皇子的头:“那你要喝药药呀!” 七皇子立马把大脑袋凑过来,借就着团子的小手,俯首帖耳,乖的像一只一百斤的大狗狗:“好,喝药。” 团子都不出去玩了,小小一只坐在那儿守着他,等着他喝药。 霍沉昭没办法,只能熬了碗药茶出来,七皇子也不问是啥,抬手就干了,团子在旁边摸着他的脸:“七锅锅勇敢!七锅锅棒棒!” 七皇子眼眶一热,张手抱住了她,轻轻地,却又沉沉地,就这么抱了好一会儿。 毛毛糙糙的少年,就在这一刻,好像忽然就长大了。 一伙人一直待到申时才往回走,城门口,宫里的人已经等着了,说皇上让她们所有人进宫。 于是一行人连王府也没回,只派人报了个信儿,就直接进了宫,去了皇后宫里。 明熙帝已经在那等着了,四皇子和秦江白也在。 一见珠珠,明熙帝就弯腰张手,道:“珠珠儿,快来!皇伯伯可想死你了,想得好几天都没好生吃饭了!” 团子吃惊地张大了眼儿,小脸上写满了“原来皇伯伯这么想我,可惜我没有想过皇伯伯”! 奶团子有亿点点心虚,于是哒哒哒跑过去,举起两条小胳膊:“珠珠给你吸肚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