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天都黑了。 因为阴天,更显得黑,几人都懒得看他们了,主要是也看不清了。 端王妃惊魂乍定,准备先哄着团子睡觉,结果团子眼儿大睁,指着外头:“七锅锅还在打架!珠珠肿么能去睡觉觉!” “所以呢?”端王妃无奈地道:“你不睡觉又能帮上什么忙?” 团子争辩道:“珠珠虽然有一减减没用,但珠珠可以陪着七锅锅,哄他不哭吖……珠珠哭哭的时候,有四锅锅和锅锅哄,就会稍微开心一点点。七锅锅一定也系的。” 端王妃哑然。 四皇子走过来,把珠珠抱进怀里,亲了亲她肉乎乎的小腮。 盛明麟走到门口看了看,两人已经累得坐到地上了,还在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的。 风越来越大,刮得土石树叶翻飞,忽听头顶轰隆隆一声,惊雷滚过,随即,大滴大滴的雨点便密密地打了下来,打的屋檐噼啪作响。 盛明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又转头看着他们。 不知道是谁,一头滚到了另一人身上,然后两人滚到了一起,犹互殴了几下,才各自舒展身体,躺在了地上。 凉凉的雨滴迅速敲了满脸,七皇子闭了闭眼,陡然间哈哈大笑。 只觉得这一场架打下来,自重生以来,堆积在胸口的郁愤不平,一扫而空! 就在这一刻,才真的有了一种重获新生的欢喜!! 沈凌绝被他引动笑意,也跟着哈哈大笑,雨水灌了满口,他边笑边咳,宛如疯癫。 团子眼儿大睁,对四皇子指指外头,又转回来看着他,意思是你不管管吗? 四皇子温和地道:“不用管。” 与其说他们在打架,不如说他们在发泄,拥有共同秘密,拥有共同命运,能这样酣畅淋漓打一场,无疑是最好的“心药”。 他又等了片刻,等他们笑够了,才叫人把他们抬了进来。 两人是真的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躺在地上,连手指头尖尖都动不了了。 盛明麟先叫霍沉昭给他们检查了一下,没有大碍,这才叫了人来,给他们洗澡换衣裳,抬去榻上,然后再让霍沉昭仔细检查。 两人全都鼻青脸肿,身上也青青紫紫,沈凌绝断了两根肋骨,但没有大碍,四皇子筋骨硬,倒是没伤着骨头。 霍沉昭给他们用了霍家特制的伤药,涂上冰冰凉凉,痛感大减。 这会儿,早就过了珠珠睡觉的时辰了,珠珠却一点没困,睁着俩大眼等着。 等包扎完了,四皇子抱着她过去,把她放在七皇子床边。 团子把两只小手手抱在怀里,不敢碰到七哥哥的身体,跟他道:“七锅锅,珠珠帮你呼呼叭?” 七皇子笑着伸出手,“珠珠儿,乖宝,让七哥抱抱。” 团子听话点头,小脑袋往前一拱,拱到了他胳膊上。 七皇子搂着软绵绵一小只,道:“珠珠,七哥虽然有一点疼,但心里挺高兴的,真的,特别高兴,你别担心。” 他长吁了一口气,揉着她小脑袋,又偏头亲亲她小脸,低声续道:“珠珠儿,七哥是个糊涂蛋,以前对你不好,你别生气,以后七哥每天都对你好,一辈子对你好。我发誓!” 团子声儿迷惘:“可系,可系七锅锅对珠珠,一直都很好呀!” 七皇子默了一息,哈哈笑了:“傻珠珠……唉!傻珠珠!七哥真爱死你了!”他狂亲她小脑门。 四皇子负手瞧着。 忽听旁边的沈凌绝,叫了一声:“殿下。” 四皇子转头看着他,沈凌绝也定定地看着他,又低低地叫了一声:“四哥。” 四皇子挑眉。 他轻声问他:“你也死了吗?你也被她害死了,是不是?” 四皇子道:“我没有前世的记忆,你前世遇到了什么事?你与我说说?” 沈凌绝愣住,意外又不意外。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看着房顶出神。 外头仍在风雨大作,可房中却似乎寂静如深谷。 盛明麟走过去搂了珠珠,柔声道:“珠珠,睡觉觉了,好不好?等明天再来看七哥哥,到时候哥哥给珠珠变一个不凶的小王爷出来,好不好?” 团子回头偷瞧了一眼沈凌绝,乖乖点头。 盛明麟把她横抱了,轻轻拍着,珠珠乖乖地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慢慢睡着了。 盛明麟把珠珠抱给端王妃,又打着伞,亲自把她们送回玥园。 端王妃道:“我在这儿陪着珠珠儿睡,你不用担心。” 盛明麟点了点头。 他又踩着夜色回去,一边问小厮:“七哥他们,是不是还没用晚饭?” 小厮连忙答是,盛明麟道:“叫厨房随意准备一些吧。” 小厮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就送了上来。 还别说,七皇子打完一场,还真饿坏了,一送上来,立马就坐了起来,沈凌绝虽然断了肋骨,也跟没事人儿一样坐起来吃。 盛明麟也觉得有点饿,端了一碗小馄饨当夜宵。 一时五个人全都埋头吃饭,没有人开口说话,雨声饭香中,莫名就有了一种并肩做战般的气氛。 直到吃完了,收拾下去,沈凌绝才慢慢地道:“我其实早就知道,盛明珠不是个小孩子,但我没想到,原来她不是珠珠,原来还有一个真的珠珠。” 少年十分平静地给他们讲了讲他的前世。 一直讲到险些被烧死之后。 他低声续道:“我在床上躺了一年,动也动不了,后来,有名医找上门来,为我医治……我那时候,并不知道是四哥找的人,但我也不在乎,我那时心灰意冷,想着死就死了,谁派来的也没关系。” “然后就治了一年多,我渐渐好了,能站起来,又能走路,周神医说是奇迹,然后他说他能做的都做了,就告辞走了,又过了两个来月,有一个江湖高手,过来教我内功心法。” “我如今练的,就是那时的内功心法,我小时候其实是不怎么刻苦的,武艺平平……我‘醒’过来是在二月,一醒来就在练,练到如今堪堪三个月,就能练到如今这个程度……足见这门功夫多么厉害了。” “但那时,我整个身体都是僵的,足足练了两年多,才算是练到跟现在差不多。而且,可能是因为我的烧伤,我无意中摸索出了一种新的内功路子,林师父说,我若不是身体所限,肯定比他还强……” “我一直想知道林师父是谁派来的,到底是谁在帮我,但林师父无论如何不肯说,后来我悄悄跟踪他,被他发现了,事后他可能是跟四哥说了,于是有一天夜里,四哥便过来见了我。” “我因为盛明珠,不,不是盛明珠,因为那个妖孽,对四哥也极其不待见。那时她从塔上跳下,应该是想叫四哥去接她的,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觉得我这也算是替四哥受过,所以我很愤怒,一见他就想去打他,问他来干什么……然后林师父挡住我,说我不是想知道是谁叫他来的吗?就是四哥。” “我一下子就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