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之附耳道:“世子爷,今天上午,马管事来找韩枕戈,刘小碗悄悄绕过去听了听,马管事好像要问韩枕戈什么事,声音挺小的,实在听不清,但韩枕戈一直低着头,说不知道,还说‘公主不在房中,我不曾见到’,马管事就又说了两句,然后才走了。” 哟? 盛明麟挑了挑眉,心说这些人还挺迫不及待地。 不过,昨天韩枕戈明明见了珠珠,却说没见,所以韩枕戈跟他们,确实不是一心的。 他想了一下,回头看了沈凌绝一眼。 沈凌绝也会易容,但他自己并不擅长这个,所以他索性直接去找了秦江白。 秦江白的身量,比起韩枕戈肯定要壮健些,但平时系着围裙什么的,也不显眼。 于是等珠珠起来捏面人的时候,就叫秦江白过来观察了一番,学了学神态和声音种种,第二天,早早地就叫人把韩枕戈调出来,然后换了秦江白过去。 结果一上午也没人过来。 盛明麟也不急,第二天仍旧照此办理。 韩枕戈毫无察觉,因为叫他出来的理由,是快要八月十五了,让他画月饼的样子,好让工匠们去制模子。 他就认认真真在画。 韩枕戈虽没有正经学过画画,手却很稳,花样儿画的十分精巧,又别出心裁。 而另一边, 秦江白正在韩枕戈屋里坐着,就有人快步过来,也不敲门,就直接进来了,正是马管事。 秦江白做出吓了一跳的样子,抬头看着他,又假装看看窗外。 马管事的声音很小,道:“别担心,我看了没人的,你查得怎么样了?” 秦江白也不紧张,就低下头。 马管事低声劝他:“夫人做什么,还不都是为了你,你怎么还闹起脾气来了?此事看起来是小事,却是事关重大,你可不能这时候闹腾啊……再说也不用你做什么,你只需要看看,世子与家人关系究竟如何?” 秦江白恍然。 又磨矶了一下,才学着韩枕戈的神态,轻声道:“世子,似乎对小公主并不好!当着人的时候极好的,可是一旦没人,就,似乎有一些不耐烦,对端王妃似乎也有些不对劲儿……但与王爷,我不曾见。” “哦?”马管事道:“真的?他与小公主和端王妃关系不好?” 秦江白道:“也并不是不好,看起来也挺好的,但有时候,他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世子就总是让小公主自己玩,而且,有时候他的神情,让我有些害怕,小公主还那么小呢……” 马管事似乎是信了,点了点头,“好,那你以后还是要留心观察,知道不?我走了!” 秦江白低头不回答。 马管事推开门,看看左右,然后就快步走了。 早有藏身暗处的锦衣卫悄悄跟了上去。 马管事不会功夫,走的也不快,回去之后表现也很平常。 一直到了中午,他与管家说了一声,回家用饭,到了他家中,便写了几张纸条,然后一一绑到了信鸽脚上。 如今信鸽,一般都是一放好几只,甚至十几只的,锦衣卫飞快地劫了一只,上头只有寥寥几个字:“傅兄,柿子熟了,速归。” 纸条,很快就到了盛明麟手里。 秦江白一看就笑了,叫他:“柿子?柿子?” 盛明麟不甘示弱,也叫他:“夫人,夫人?” 秦江白也乐了。 这纸条看起来家常,但综合之前的种种,意思就很好猜了。 夫人,世子可用,可拉拢。 盛明麟笑道:“看来,有人要送上门来了,快点吧,我都等不及了。” 秦江白也道:“我如今一听到‘夫人’这俩字儿,就只能想到一个人,所以,难道韩枕戈也是‘干儿子’中的一个?” 盛明麟道:“是不是的,试一试就知道了。” 他在两天前,已经问过他爹,他爹跟解吉安说了之后,他就在昨天晚上去拜访了一下。 解吉安看了他写的这告示,又听他说了他的想法,便笑了,直接跟他道:“写给百姓的,不必在乎文人怎么想。朝廷告示,要直白浅显,简明扼要,目标明确,永远不要想着面面俱到。” 这话,堪称一言惊醒梦中人。 对,这是官府告示,不是文人炫才,这不是一篇文章,而是一个工具,所以,不要管文人怎么看,只需要最大限度的达成目的就可以了。 再回思当初的安民告示,真真无一字闲语,但文笔上却堪称朴拙……解吉安当然不是没有才华,但他却不会在不恰当的时候,不合时宜地去展现才华。 盛明麟醍醐灌顶,于是当着解吉安的面,又重写了一遍。 解吉安看了便笑了,道:“便是如此了,你小小年纪,有这样的心性,成就不可限量。” 盛明麟还有些惭愧,毕竟他自觉得,他其实不算小小年纪了。 但话说回来,这会儿,海捕文书已经下发各处,他这篇告示也跟着一起下发了,他就叫人拿了一份来,就放在桌上。 下午珠珠醒了,照例叫他来捏面人。 然后韩枕戈喜滋滋的,把他画的月饼模子叫珠珠看。 他画了好几种,譬如珠珠在练武,珠珠在看书,珠珠在吃饭……这样的小场景,旁边还配了譬如树、月、亭之类的景,看着就像一幅幅画卷一样,又可爱又好看。 团子赞叹:“一看就超好吃哒!” “对,”韩枕戈道:“到时候,这里会涂一点糖,颜色会稍微深一点,这里是偏黄色,这些果子都用果脯做,又好吃又不会腻……” 团子口水哒哒:“好呀。” 霍沉昭也不由讶然,道:“这树,是你画的?” 韩枕戈不好意思地道:“是从霍少给的画上描的,但月饼小,所以画小了些。” 霍沉昭点了点头,含笑道,“你是极有天赋的。” 这可不止是把大树画小,而是画小了,还要保证整个画面的协调,而他明显完全没学过,全靠本能,画出来居然如此灵气十足,这确实是一种难得的天赋。 盛明麟表面上在看画,但眼角的余光,一直关注着韩枕戈的动作。 那海捕文书就在桌上,就在他的月饼模子下头,按他这种文人习惯,桌上有个有字的东西,说什么也得拿起来看看的,但韩枕戈就一直指着画给珠珠讲解,眼都没斜半下,居然完全没有注意。 好在两人说着说着,把珠珠说馋了,就把那张纸拿起来看,然后韩枕戈一眼就看到了海捕文书上的画像。 画像是按着那两人的描述画的,而且还特意在画像上注明,头发花白,面容姣好,看起来约摸四旬左右,据说还挺像的。 看韩枕戈的脸色,应该也是挺像的。 韩枕戈是识字的,虽然不多,但磕磕巴巴的,也把盛明麟写的告示,看了下来,脸色苍白。 团子举着那张纸看了半天,跟他道:“韩酒酒,我们下午就做吧!” 韩枕戈呆怔着,完全听而不闻,连团子都瞧出他脸色不对,奇怪地推了一下他的手:“韩酒酒?你肿么啦?生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