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之后,听完沈凌绝复述的盛明麟:“……?” 他略茫然:“所以你想了什么好玩的?” 沈凌绝道:“我没想啊,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 盛明麟瞪大眼:“所以?你什么也没想到,还好意思卖关子?还把话说的这么满?” “对啊,这怎么了吗?”沈凌绝十分理直气壮地道:“我只是一个听命办事的武师傅,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归你想的吗?你不是天天说珠珠是你的妹妹吗?当哥哥不用干活吗?” 盛明麟无语地指了指自己:“我……可我又不会功夫。” “你学啊!”沈凌绝道:“你别老用这个借口偷懒,反正这事儿就归你管,你赶紧想吧!你要是想不出来,珠珠不爱学了,我可不会哄!到时候前功尽弃看你怎么办!” 他大摇大摆地走了。 盛明麟默默扶额,忽然就跟旁边的霍沉昭两人道:“我真想四哥,真的。” 身边不靠谱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七皇子走了,沈凌绝还在,常来的陆无歧也有点憨憨,让人不禁想念起沉稳又靠谱的四皇子。 秦江白和霍沉昭都不由得好笑。 然后三个人开始商量要怎么办。 其实想一个珠珠爱玩的东西简单,可现在,珠珠需要的是练气息,吊住一口气,从迈三阶到迈四阶、五阶,这样一天天地慢慢加。 所以,现在要想一个又好玩又能完美代替转圈圈的东西,就很难。 主要是盛明麟真的不懂这个。 他说要不在台阶上画画? 结果他们说练武时要身形舒展,不能低头看。 他又说要前头挂一些有趣的东西? 他们又说练武时要静心凝神不能分心。 那你们这些会武的高手倒是自己想啊!!就欺负他一个文人!! 到最后大家也没能想起来,一直拖到第二天下午,珠珠头一次上霍沉昭的文课。 霍沉昭提前跟崔昀说了,请他把下午的课调整了一下,好过来听他一堂课。 霍沉昭也会讲一些小故事,好方便记忆药性。 譬如人参最常用的效用就是大补元气,就讲一些伤重时用人参吊命之类的小故事,但都是温馨简单的小故事,没有那么多跌宕起伏。 也会按崔昀说的拟物为人,大概就类似于“人参不喜欢太强烈的太阳”这种看起来随意,却稍微带一点拟人,带一点情绪的词儿。 珠珠仍是坐在最中间,盛明麟和崔昀一左一右坐着。 崔昀也没有拿纸笔,一手支颐,姿态闲适,安静听着。 霍沉昭也是少年天才,一堂课讲的行云流水,等讲完了,霍沉昭才问:“珠珠听懂了吗?” 团子道:“听懂了呀!” 霍沉昭含笑道:“别的同窗有可能没听懂,珠珠再给他们简单讲一下行不行?” 团子点头:“可以呀!” 她立马站起来,哒哒哒走到了上头,学着霍沉昭的样子,道:“今天我们讲两种药药,一种叫人参,一种叫何首乌……” 所有少年都抬头听着,团子奶声奶气,又给他们讲了一遍药性,比起讲别的事情会磕磕绊绊和成语乱用,讲药理,珠珠几乎不会说错。 少年们惊讶极了,没想到这么个小不点儿居然真的全记住了! 可也正因为全记住了,讲的时间就太长了,讲完珠珠小肚肚都饿了,偷偷摸着肚子,道:“你们都懂了吗?要系不懂,还可以问珠珠呀!” 少年们面面相觑,隔了一会儿,有人小声道:“殿下。” 团子脆生生答应:“哎!” 少年更小声地道:“我还想听崔先生讲课,可以吗。” 盛明麟皱眉,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要知道鸿鹄卫这种地方,并不是普通的军队,性格是不可以太有棱角的。 团子非常有当老大的自觉,完全没想过向别人求助,她歪头头认真想了一下,问他:“你觉得,珠珠冲明,还是珠珠锅锅冲明呀?” 那少年愣了一下,笨拙地讨好:“一定是殿下最聪明了。” “不系哒,”团子摇了摇头,抬起小胖手,伸出四个手指头。 然后她自己看了看,想了想,又按回去一个,又又按回去一个,举着余下的两个,道:“锅锅比珠珠冲明两减减。珠珠几有三岁半,珠珠虽然有很多大冲明,但还系没有锅锅冲明。所以珠珠要听锅锅的话。” 她奶声奶气却一本正经:“有时候寄几的脑只不够用,就要借一个冲明脑只用一下,不要开门。所以你们也要听锅锅的话!又不冲明又不听话的孩只,不系好孩只。” 不要开门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不要城墙/逞强? 盛明麟嘴角带笑。 但开口的少年明显有点呆,又道:“可霍先生讲的没意思啊。” 团子立马就不高兴了,一下子冲到了他面前:“不许你说漂亮锅锅!漂亮锅锅讲得坠好听,坠有意思惹!漂亮锅锅坠坠棒!漂亮锅锅讲课,会肘进脑只里,会长大冲明!” 霍沉昭急过去安抚她:“没事的珠珠,不要紧的,他若不喜欢学药理,把他换了就是。” 那少年明显也被吓到了,急道:“不是不喜欢,是你讲的我都会了啊!” 几人:“……” 当初这一班人,是珠珠自己挑的,还以为手滑挑了笨蛋,结果不是不好,是太好了,这孩子自己就懂医理。 盛明麟看了看天色,暂时没处理他,大家先去用饭。 珠珠饿坏了,自己拿着小勺子埋头猛吃,盛明麟也偶尔喂她一口,一直到安抚了饿劲儿,才放慢速度,开始挑着吃。 崔昀头一回与他们一起吃饭,一边吃着,忽然好奇似地问珠珠:“殿下,那人想上我的课,不想上你漂亮哥哥的课,你不生气吗?” 团子:“生气呀!珠珠可生气啦!” 崔昀微笑道:“可是殿下并没有对我发脾气。” 团子迷惘地抬起小肉脸,小脸上还沾着渣渣:“可系,这跟你,又没有关系?” 崔昀扬眉:“没关系吗?” “没关系呀!”珠珠没想到介么厉害的先生也有不懂的问题,立马眼儿一亮,坐正了:“珠珠不开心,系因为珠珠跟漂亮锅锅系一家哒!漂亮锅锅讲的不好也系好哒!寄几家的人当然要帮寄几家的人啦!” “可系介跟你又没有关系?你长得好看,讲故系好听,肘来肘去就像画儿一样,所有人都爱听,介又不系错!介系棒棒,不系错错呀!你都介么聪明惹,肿么连介个也不懂呀!” 崔昀直听得笑出声:“殿下说的对。是我错了。” 盛明麟笑看他一眼,随手又给妹妹投喂了一勺,一边道:“太优秀从来不是错,如果这是错……” 沈凌绝立刻道:“那我可错大发了。” “是是,”盛明麟笑出声:“那这屋子里的所有人,尤其我们小珠珠,可都错大发了。谁还不是个天才了?” 几人无不大笑,崔昀也不由得大笑。 等吃完饭,盛明麟几人同送珠珠回家睡午觉,崔昀站在廊下相送。 头顶桂树飘香,他抬起手,几片淡金色的桂花瓣飘入他苍白的掌心,崔昀不由莞尔,低低吟道: 欲买桂花同载酒,从不悔,少年游。 ~?~ 最后一句出自刘过《唐多令·芦叶满汀洲》原句是: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意思是:想买了桂花带着美酒,去水上泛舟游玩,却已经没有了少年时那种纵情和意气。 改句要表达的意思是,我从不后悔我少年时的肆意飞扬。因为我从头到尾都明白,身为天才,这并不是我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