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风走了过来,问:“下定注码了嘛?”
张延龄道:“刚开场,不分伯仲,还能下。是下我的‘咬青龙大将军’,还是刘老伯的‘红冠都督’?”
常风随口道:“我自然盼着老泰山赢。下红冠都督五十两。”
盏茶功夫后,“红冠都督”败下阵来,被啄得一地鸡毛。
常恬愤愤然的说:“真废物!一百两没了,那可是我的嫁妆银子!”
张延龄笑道:“妹子。什么银子我都可以给你。唯独注码银子不能给你。赌场无父子啊,何况兄妹?”
闲散勋贵们斗了一下晌鸡,傍晚时分才散场。
张鹤龄问常风:“常大哥考完啦?考得如何?你要是进不了杏榜,我把谢迁的狗头.”
常风连忙道:“别胡说八道的了成嘛?上回你当着那么多官员、勋贵这么说。都察院的言官差点上折子弹劾你。”
张鹤龄笑道:“虱子多了不怕咬。这些年弹劾我的人还少嘛。”
常风对这两位外戚界的泥石流很头疼。天天掐着耳根子,嘱咐他们遵律守法、谨言慎行。他们每次都当成耳旁风。
不久之后,会试放榜。
常风早朝回来,立马换上了便服,跟黄元、王守仁聚齐,前往贡院门口看杏榜。
礼部繁琐的仪式结束后,杏榜的红布被揭开。
此次会试,共取贡士三百名。
常风从榜尾开始看。看到二百五十几名时,他兴奋的高呼一声:“黄元,你中了!”
黄元大喜过望:“中了,中了!不枉寒窗十一载!”
黄元时年不过十七岁。六岁开蒙,刚好读了十一年的书。
十七岁的年轻举人,第一次会试就杏榜题名,绝对算一件了不起的事。
常风和王守仁从榜尾看到榜首,又从榜首看到榜尾,看了两遍都没有他们的名字。
常风叹了一声:“唉,还是才疏学浅啊。”
二十五岁的王守仁却丝毫没有失望的神色。
他笑道:“三年前落榜,我作了一首状元赋。准备本科中状元时在琼林宴上诵之。”
“看来,我那篇状元赋又要压在箱底三年了。”
弘治九年三月十五。三百名贡士天不亮就来到了奉天门外集合,参加殿试。
常风专门来给黄元送考。
黎明之时,贡士们列好队,经金水桥,过奉天门,入乾清宫大殿。
经点名、散卷、赞拜、行礼等礼节后,殿试正式开考。
会试要连考三场九天。殿试则不然,只考一场一天。
且考的不是经义,而是策论。题二三百字,答题千字。
日暮时分,考生交卷。
殿试一般为当夜阅卷。第二天列出名次。第三天放金榜。
阅卷时,八名考官分别在考卷中划出圆圈、三角、斜杠、竖杠、叉,共计五种标记。
圆圈为五数,三角为四数,斜杠为三数、竖杠为二数,叉没数。
考官以“数”的多寡排出名次。再交由皇帝朱批钦点。
翌日午时。
弘治帝在乾清宫内查看谢迁报上来的金榜名单。
八位考官跪在殿下。
弘治帝压低声音,问身旁侍立的钱能:“跟宛平郡主订婚约的那个年轻人叫什么来着?”
钱能答:“黄元。”
弘治帝看了看,黄元排在三甲第一五十九名。这是个并不靠前的名次,官讳“赐同进士出身”。
毕竟是自己的义妹夫。弘治帝是出了名的厚待皇亲国戚。
于是他大笔一挥,将黄元调到了二甲第九十五名。
进了二甲,就是“赐进士出身”,名头更好听一些。
黄元跟常恬完婚后,便是宗人府仪宾,不能担任实职。弘治帝更改他的排名,不会影响他的授职。
第三日,放金榜。
一众贡士早早来到了奉天门外。
奉天门外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的。常风有官职在身,才得以陪黄元过来看金榜。
又是一番繁琐的仪式过后,金榜终于揭开。
常风和黄元聚精会神的在一堆人名中查找。
殿试是不裁人的。二人比看杏榜时要淡定得多。
终于,常风在二甲中找到了黄元的名字:“二甲第九十五。嘿,进士出身!妙哉!”
“等传胪、琼林宴过后,你就准备婚事吧,我的妹夫!”
常风这属于是“榜下捉婿”。
黄元喜滋滋的:“竟然忝列二甲了!我本以为撑死三甲!”
他哪里知道,他能进二甲纯粹是沾了常恬的光。
黄元中了进士,常风比他更激动,他搂着黄元的肩膀:“要跟新科进士完婚了。我得去给我爹扫墓,告知他这个喜讯。”
放榜结束,礼部开始进行传胪仪式,皇帝召见新科进士们。
常风目送着黄元进入了奉天门。
他志得意满的回了家。一回家,他就吆喝:“,收拾收拾,去给咱爹扫墓。”
常恬问:“啊?黄元多少名?”
常风伸出两根手指:“二甲第九十五,进士出身。你得了一位好夫婿啊!”
刘笑嫣兴高采烈:“哎呀。我得跟九妹赶紧帮准备成婚用物。”
常风道:“别心疼银子。一应用物都要最贵,最好的!”
刘笑嫣道:“要准备喜帖了。”
常风连忙提醒她:“只请京中闲散勋贵、锦衣卫袍泽,还有关系不错的几位宫里人。外臣一个不要请。”
刘笑嫣有些奇怪:“啊?不请外臣?”
常风压低声音:“皇上这半年很忌讳我跟外臣过从甚密。除非皇上下旨,命外臣参加的婚礼。否则咱们不要主动请他们。”
自从半年前被弘治帝削了权,常风就变得十分谨慎。
常恬得了佳婿,马上就要出嫁。
常风终于完成了十年前的人生理想:让妹妹嫁一个好人家。
对于婚礼,常风想要低调办。
弘治帝和张皇后却不允许他低调。毕竟常恬是京城团宠。
弘治帝命礼部负责宛平郡主大婚事宜。并从内承运库中拿出三千两银子专办此事。
弘治帝还下旨,大婚之日,他跟张皇后要亲临贺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