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同时走进了宝塔之内。 几乎是一瞬间,先前还在身边的三道气息就不见了。 林渡瞬间了悟,他们四个人踏入的是不同空间。 这种宝塔之内是各种复杂的阵法叠加得来的,自然不会让进来的人无头苍蝇一般乱撞。 宝物有灵,自行择主。 林渡感受不到自己在哪层,只好看着眼前的景象。 诡异的是,外面分明是琉璃砖石铸就的塔,如今看来反而好像另外嵌套的。 朱砂墙,青铁柱,当中八件灵宝分列于八卦之位,上面蒙着一层淡淡的薄雾。 林渡将神识扩散了出去,一一接近,接连三个都把她的神识摊开了。 如果灵宝能说话,大概是这样的,“谢谢亲,婉拒了哈。” 直到第四个,神识才隐隐有了回应。 林渡又去试了试第五个,也有回应,灵宝跟小勾子一般,勾了勾她的神识。 接着是第六个,第七个,林渡觉得自己怪像渣男的,广撒网,多敛鱼,择优而从之。 八个里面五个都有回应,第五个尤其主动,她去试探别的东西的时候,那灵宝的气息还拦了一拦,恨不得挥舞着小手绢儿喊一句客官别走。 林渡很快就知道它为什么能这样拦着自己了。 那是一根线,或者说,并不只是一根线。 赤色的丝线之上,细细看过去密密麻麻刻着金色和墨色两种符文印记,而这根线,林渡泡了大半年的书楼,看了许多杂书,居然看不出它的材质。 林渡看了一眼最后那一个和自己灵魂共鸣也很强的折扇。 一时有些犹豫。 “太渣了,太渣了。”林渡轻轻碎碎念着,左右摇摆不定。 就在她想要伸出手去拿起那扇子端详一番的时候,那丝线猛然动了,跟游鱼一般猛然绕上了她的手腕,而就在这时,她的手也恰恰握上那柄扇子的扇柄。 电光火石之间,林渡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感受到了一股空间之力,她达成了条件,被藏宝楼给吐出来了。 不过一瞬间,她就与等在外头的凤朝面面相觑。 林渡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折扇,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那里绕着一个赤金密织红绳。 她瞳孔猛然颤抖起来,不确定,再看看。 这东西什么时候绕上来的? 林渡抬头,再度看了一眼掌门师姐,接着虚弱地举起两边的手,做投降状,“大师姐,我说是它主动勾引我的,你信吗?” 好一个渣男发言,林渡自己都觉得有些不信。 谁知凤朝点点头,“我信。” “我其实还没选好它就把我弹出来了我可以还……”林渡刚想继续解释,语速飞快,等脑子反应过来凤朝说什么之后,“嗯?” 凤朝笑了,“你不必惊慌,虽说藏宝楼设下了禁制,一人只能拿一个。” “但是你手上那副扇子,只能算半个先天灵宝,它残缺的不是本身,是缺配套能发挥它真正能力的物件。” “而你腕上那个,我依稀有点印象,藏宝阁录记载,此物分明气息是仙器,只是谁也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的,大约是个仙器的残骸,或许只是一把剑的剑穗,或许是什么捆扎之物。” “所以半个灵宝,一个残骸,倒也不算你违规。” 林渡嗷了一声,“意思我捡俩破烂儿呗?” 她说着,看了一眼手中的折扇,不等凤朝安慰她,就迅速把折扇扣在红绳上,握着折扇的手顺势捂住了两件灵物。 “孩子还小,你们当没听见哈。” 凤朝:……好赖话都让你一个人说了呗? 林渡其实并不觉得自己捡的是破烂儿,她就是嘴油,习惯性调侃。 从小别人眼里的破烂儿,在她眼里都是宝贝。 她十一岁就会把别人不要的玩具熊安静洗干净,用针线缝好,还会给他们做衣服,后来是坏了胳膊腿儿的玩具汽车,不亮的小夜灯,她都能修好。 林渡没有人给她买这些玩具,所以就学会了自己修补这些破烂儿,让他们变成自己的宝贝。 凤朝看着眼前垂眸拿着东西的少年,她今日穿着淡烟青的窄袖长衫,因为天天沉迷计算画图,怕墨迹沾染,所以还带了皮质的护腕,寻常体修的劲装打扮落在她身上却依旧拓落不羁。 整个人挺拔纤薄,如同远山雾霭,垂着眼眸的时候眼下有浅淡的乌青,或许只是羽睫打下的阴翳,谁也不清楚。 她一贯是那样的,好像游离在人事之外,冷眼看着人间,疏冷又倦怠,咧开嘴开玩笑的时候眼神也是散漫的。 林渡抬眼冲凤朝笑笑,“其实算我占便宜,往后我给宗门多搜罗些好宝贝进藏宝楼。” 凤朝只当她少年玩笑话。 另外三个人陆续出来了,倪瑾萱手上握着个玲珑长鞭,卷着挂在腰间,走起来还有铃铛碎响; 晏青拎着一把玄铁大刀,神情复杂,他一贯书生打扮,就是为了看起来斯文些,不曾想到会和这把刀最亲近; 元烨倒是很快乐,他笑吟吟地提留这一把二胡。 林渡眉头一跳,不确定地再问了一遍,“你这是……” “奚琴啊。”元烨眨眨眼睛,“这居然也是件地品灵宝诶。” 元烨能进无上宗,是因为除了他灵根优质以外,还是皇族后裔,身上有龙气庇护。 现在这个皇族,拿着把二胡,乐得全然没有一个皇室中人的模样。 林渡忽然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不靠谱了,她拍了拍元烨的肩膀,“你是懂琴的。” 元烨不光懂,还想当场给小师叔表演一个。 林渡抬手,“婉拒了哈。” 她怕这孩子把自己给送走。 一帮得了宝贝的孩子乐颠颠地回去自己玩儿了。 林渡也是那得了宝贝的孩子,还是两个宝贝。 她回到了洛泽,阎野依旧和往常一样坐在洛泽上,林渡来一次,他才动一次。 每一回皆是如此,林渡甚至怀疑,他不是坐等飞升,而是本就该化于无边冰雪之间。 要是自己,那绝对不会在一个地方待这么久,什么也不做,甚至动也不动。 “得了什么好宝贝?”阎野睁开了眼睛。 林渡觉得这人他睁不睁眼睛似乎也没什么所谓,但他那双眼睛的确很好看,灰瞳白睫,像是荒原上的无情无欲的野狼。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了阎野一句话,“师父,你不会是无情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