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枝揉着头上的包,心里头得意狂笑。
而她的那一声叫喊,几乎掀破屋顶,自然也惹得茶楼众人纷纷侧目,朝着这个偏僻角落看过来。
入目所见。
只见一个戴着白色帷帽、面遮轻纱的窈窕女郎正亭亭玉立,秀腰长身,如同濯水的春日细柳,说不清的玲珑妙态。
纵然是看不清面目,也如花树琼琚般,容色纯美。
一些大胆的整了整衣冠,刚想上前搭话,但被那双清冷的眸子一扫,心底便没由来生起一股骇然,胆寒怯缩了回去。
“走吧。”
卫令姜声音冷淡,便率先走出茶楼。
女童恋恋不舍地将最后一个鹿肉包子用油纸包好,小心揣在身上,又咕噜噜喝了桌上所有的茶水。
才对茶楼众人笑嘻嘻比了个鬼脸。
一蹦一跳,迈开两只小短腿,蹬蹬蹬追了过去。
……
街面两侧,是各色的茶楼酒家,客栈石坊,当铺商行,兽场书斋。
这方浦屿名为积岩岛,地势也甚高,遥遥望去,四野还隐约错落着不少奇峰怪石,嶙峋有致,如刺如笋。
青枝跟着卫令姜漫无边际地走在街市上,百无聊赖,也不知道到底要去往何方,她腰间系着一颗小小的青铃,风一吹过,便叮叮当的响,像是某种无序的乐声。
“小姐,那头恶嗔阴胜魔有消息了吗?”
卫令姜摇头。
“你这几天四处翻找,查了那么多的卷宗,又是打探,都没找到它的真身?”青枝瞪眼。
卫令姜没有答话。
“你说,艾简犯了那么大的错,他以后还能回玉宸派吗?”
见自家小姐对这个话茬兴致并不高,青枝老成的叹了口气,又换了一个。
“不知道。”
“小姐,你还记得宗门里槐水榭氏的那小子吗?听说他和司马枋立下了绝争,可这俩还没开打,就被你老师一人一巴掌扇飞了,哈哈哈哈!”
青枝捧腹大笑,最后又有些遗憾:
“其实我倒还挺希望司马枋被打死的,十二世族里,就司马氏最惹人厌,别说谢氏那小子,我都想锤爆司马枋。”
“……”
“听说东海龙宫那边又快要选婿了,老泥鳅们真是等不及要嫁女儿啊!”
“……”
“我是傻子!”青枝突然双手叉腰。
卫令姜停住脚,终于轻轻“嗯”了一声。
“你是大傻子!”
青枝翻了个白眼:“别装了,想看就去看,小姐真的好别扭啊!你脑子是木头做的吗?小时候在地上摔傻了?才见了几次面啊,就那么关心他!”
“我……”卫令姜微微颦眉,下意识辩解了一句:
“我才没有!只是,只是他还欠我人情,如果死了,我之前不是白费功夫了吗?”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啊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浑身上下就一张嘴最硬了!”
青枝斜睨冷笑:“他是对你下过什么咒吗?以往你对宗门里那些人都不假辞色,冷着张脸,是他们对你太热络,还是这个陈珩对你太冷淡了,从未见过,所以心里觉得有趣?”
“我……”
卫令姜摇头,瑰丽绝伦的容貌上流露出一丝无奈。
她只是因近日探寻恶嗔阴胜魔的行踪,又查阅了不少卷宗故事,心里头隐隐有了一个猜想。
而陈珩所修行的“大无相常境真炁”,配合着道君赐下的那张“万里照见符”,某种意义上,说不得能成为破局的关键所在。
只是这几日她与陈珩之间从未搭过话。
偶尔相遇时,对他的致语,也都是假装成不理不睬的模样。
这时突然有求于他……
卫令姜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苦恼地不愿去想。
她做不到像陈珩那样,像是对一切都不以为然的样子,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而这只是明面上的借口。
至于内心深处那点小小的心思是什么。
就连卫令姜自己。
好像。
也不是很能说得清……
身边青枝还是在叽叽喳喳。
卫令姜突然伸出手,飞快从她怀里抢过一个油纸包,把青枝特意留下来当夜宵的那个鹿肉包子塞进嘴里,用力咬下!
“呀!你在干什么?!”
青枝声音一停,不可置信看着这一幕,气得脑袋发昏,仰天就要倒。
“走吧,回去找他。”
卫令姜两颊微微嘟起,声音混含不清,像一只在卖力咀嚼萝卜的小兔子,面无表情。
“呃……我又可以看戏了?”
青枝一乐,一时之间,连头也不晕了。
“他如果出事,欠我的人情就更还不了,若非如此,我才不会在意他的死活!”
卫令姜神色淡淡。
“桀桀桀桀,对,太对了,就是这个味!口是心非,全身上下就嘴最硬!”
青枝叉腰狂笑。
下一刻,一只纤纤素手便拉住她的耳朵,将她拖着向前。
……
……
积岩岛。
一处酒楼大堂中。
陈珩和古均正相对而坐,突然,古均放下了酒樽,开口言道:
“地渊一行后,你便退出玄真派吧,派主那边,自有我会替你分说。”
“什么?”
陈珩微微吃了一惊,愕然看向对面那个瘦削清矍的老者。
“你去拜入白鹤洞,去当周行灵的师弟。”
古均对他的目光仿佛视而不见,只继续道:
“我和蒋谷炼师已打过招呼了,那位仁厚长者已允诺了,他会收你当他的关门弟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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