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杜若赶过去时,一个几百丈大小的空地上,已经围满了人。 在中间,有三个桌子拼在一起,上边放了几个麻袋,方才匆匆赶来的修士正双目盯着麻袋,有的则从背囊中掏出了牛皮袋子。 而在对面,则站着三个官吏模样的男子,乍地一看觉得衣物有些熟,仔细一想,确实挺熟。 “三清宗的人?” 杜若想起来,这跟昨天那审讯长老穿的挺像,估计也是一个来路。 “急什么?” 一官吏冷漠扫了周围一眼,眉目中露出几分厌恶,“亏得还是修道者,跟群饥民一样,不嫌丢人吗?” 他是打心眼看不起这群人,离三清宗太近了,外边的人一听三清宗,总混淆在一起,嘲笑他们三清宗都是一群贫仙。 说直接点就是要饭的。 你看看,拿桶的,拿碗的,拿蛇皮袋的也就算了,还特么有拿勺子铲子扫帚的。 真当做饭的吗? 养他们都是给宗门丢人。 “请大人快快施恩。” “搞快点。” 人群中有嚷嚷声。 那高个子官吏愈发不满,还准备多说两句,教育教育这群人什么是优雅,旁边便有另一官吏拉住他,他表现的很警惕的样子。 “赶紧分完回去交差吧。” 高个子官吏拿出一个量勺,一下一勺,从袋子里拿出来时候抖了几下,出来时便只剩半勺了。 “大人,这明显不够啊...”那拿桶接着的男修干笑,以前都是能盖住桶底的。 “今年收成不行,有就不错了,你不要就拿回来。”高个子官吏说。 那男修只好提桶跑路。 分粮有秩序进行。 杜若看了看,寻思自己要不要上去讨一点,自己搓穗种大米也不容易。 忽然,人群外围有骚乱声,好像有人打斗。 高个子官吏一听,腾地一下怒从心起,便要喝骂。 忽然,旁边一只手又伸过来,一官吏警惕环顾四周,“快走。” “走什么?” 高个子官吏皱眉,他早看这群人不顺眼,好不容易找到了个机会,今个左右得训斥几句,给三清宗正正名声。 “谁在捣乱?站出来!” 人群挤挤攘攘,分开了。 然而没人出现,却从桌底忽然伸出一只手,猛地一掀。 哗啦! 拼起来的桌子四分五裂,那装着灵粟的麻袋也爆开,漫天飘散。 高个子官吏目呲欲裂,“大胆!” 给你们粮食还敢叛乱,不识好歹! 他欲伸手拔同僚的剑,但扭头却发现另外两人已经不见了。 “抢!” 忽有一道低沉声音响起,众人便炸开锅一般,拎着蛇皮袋子便俯身抢夺灵粟。 那些铲子扫帚也派上用上,连带着灰土被收入麻袋。 “你,你们胆大包天!” 高个子官吏怒不可遏,忽然眼前一黑,一口麻袋便罩上来,紧接着脑袋便挨了一拳。 砰砰! 他被人群吞没。 而众多修士也开始极其激烈的对峙! 杜若只见,有两修士把一桶扯成椭圆,咔嚓一声碎裂。 “给我!”左边修士拔出匕首,寒光闪闪。 右边修士也双目凶狠,踏出蛇形步,警惕试探。 “退!退!退!” 有比较狠的,是一白衣青年,腰间缠着袋子,弯腰躬身, 对准左右便砰砰几拳,目光炽盛,战意满满,头顶冒着夸张的白雾。 “谁敢与我一战?” 众人纷纷避退,他们看起来并不太想打架,大多避让。 那白衣青年便连带着沙土收了半包灵粟,大概几斤的样子。 他冷笑着,捂住袋子,警惕左右,睥睨天下。 远处有人急促跑来,是先前那提桶跑路的男修,如今换了身装束,脸上抹点粉,边跑边系着裤腰带,胳膊挽着的红桶换成白的,一看抢的差不多了,脸便也成了白的。 “这没秩序啊?” 杜若还在犹豫着要不要上,这帮人太凶了,地皮都铲掉一层。 忽有一高瘦男修有感知,回头怒瞪他一眼。 算了。 咱回去自己种。 他算是理解了,那大脸妹子说“这里不好混”是什么意思。 哪里还有平分的秩序,分明就是靠拳头抢。 不久,众人四散而走,如蝗虫过境。 原地只剩下断掉的桌板,几滩血迹,还有两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四肢抽搐了一会,胸膛不再有起伏。 不久,另两个三清宗官吏捂着剑鞘回来,把蛇皮袋子撕开,把高个子官吏拉出来。 “张哥,醒醒!” 高个子官吏醒来,已经浑身青紫,头角峥嵘,一摸鼻子满是血。 他怒不可遏,“你们在干什么?” 他昏昏沉沉做了个梦,梦见被很多人打。 醒来便成真了。 另一官吏苦笑,“您这是刚来啊,早跟你说了,发现乱子快点走,有人打搅赶紧走,出任何事都赶紧走。 反正他们自己还得再抢一遍,咱一月就几个灵石,跟这帮刁民计较什么。” “什么话!” 高个子官吏震怒得浑身发抖,牙齿咯咯作响,“我三清宗恩施天下,好心赈济,养这帮乌合之众。 他们倒好,殴打来使,这合理吗? 好歹也给他们参加入门选拔机会,就这副脾性,今天敢打我,明天就敢洗劫三清宗!” 另一官吏实在没办法,苦笑道:“要不,咱回去上报长老,给他们点惩罚?” 高个子官吏看着已经安静下来的南谷,想了想。 “呸!” 吐了一颗带血的牙,他阴冷着脸,“撤吧!” …… 杜若到最后也没有抢到一粒粟米。 地上两句在争斗中死掉的尸体,无人认领。 不远处的房舍里,各家门窗紧闭,偶尔传来嬉笑,喝骂,还有呻吟声。 一刻钟后,有几个身披重甲的人,带着担架把那两具尸体拉走,不知弄哪里去了。 “这里完全没有规则,完全靠拳头说话,在三清宗眼里,就是一群牲畜。”杜若心想。 他决定了。 马上开始修行。 “砰。” 这时,他听到隔壁传来重重的关门声,然后有脚步响起,是邻居拉不出屎的女修回来了。 那胖头圆脸姑娘闸上门栓,刚要来拉窗帘,发现隔壁一双眼睛正在看着他。 她便怒瞪回去。 “你瞅啥瞅?没见过女人?” 杜若瞧了瞧,“你怎么伤成这样?” 这姑娘脸上青紫一块,冷笑一声,门牙也缺了一颗,说话漏风。 走路一瘸一拐的,怀里紧抱着着个黑色包裹。 姑娘见到杜若所盯之处,便警惕抱着包裹,“不用想了,这个我可不会分给你,我又不是你亲妈,自己去弄。” 杜若眼看她这般凄惨,也不想争执,便道:“受伤了?需要帮忙吗?” 姑娘一怔,倒有些不好意思,声音略缓,“没事,区区皮外伤。” 刚要拉下窗帘,又寻思这人来头有点神秘,估摸着是有点东西,她也舍不得用辛苦抢来的灵粟来疗伤,便问道:“是有点痛,你有跌打药吗?” “没有。” “那有什么?” “都没有,我就随便问问。”杜若道。 姑娘愤怒地拽下窗帘。 竹帘后传来不断的哎哟声。 杜若感慨片刻,整理了下包裹,带上生锈大爪钉,准备出门。 去坊市,买心法! …… 本站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