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彪把购买清单收了回去,上边写了二十多件商品,按照郑彪所说,这是帮派经费。 他一再让杜若加一件上去,但杜若没要。 郑彪也没再多说,一个刚加入的新人,暂时没有贡献,直接购买东西,确实容易招惹争议。 “那这样,待会我们去客栈,接头的人会过来,我把单子交出去。 你与我们一起吧,那里人多,我带你认识点人。” 郑彪带了五六个人,离开住处,一同前往。 那本是一家客栈,就在勾栏附近,常有帮派前往,鱼龙混杂。 在巷子里左拐右拐,路过几家卖鱼小贩,前方陡然一转,视野开阔。 一条十余丈的马路铺陈眼前,左侧灯红酒绿,右侧朱红大门威严。 左边正是勾栏,而右边就是府衙,专门肃清清水县不正之风。 从勾栏侧门,进入挨着的客栈,迎面而来的是铺面的酒气与胭脂气息,不过如今空无一人,只有大红灯笼高高挂着。 店家小儿站在门口笑脸恭迎,但对路过的长青帮几人却视而不见,不知道是在等谁。 “杜兄弟,今天你来选位置!” 入了客栈,郑彪大手一挥,指着几处提醒: “中间不能选,那里待会有人,旁边靠窗不能选,那里待会坐的也是有身份的人。 不过我们来的早,这四个角落,随你挑选!” 咱能不能别用这么豪迈的语气,讲如此寒酸的话...谁不晓得还以为你要包场。 杜若随手指了后方左角,“就这边吧。” 这里视野较好,方便观察来者。 坐在角落,他观察四周,确实看到中间坐席不一样,座椅都用绣花的锦布包着,而角落里只有长板凳,还是秃噜角的。 几个桌子在围成一圈,中间摆着花,当然是普通的花,不是灵药。 他猜测,这里待会坐的,应该就是张彪所说的“有背景帮派”了。 渐渐地,客栈人多起来,四个角都坐满了人。 修为境界混杂,在炼气七层到筑基境不等,有的喧哗,有的低调。 再接着,有女子前来,眼妆浓密,老远都能闻到呛人的味道。 “官人。” 她们迤迤然而来,各自散开,投入几个五大三粗,或瘦小黑短的人怀里,面对上下其手,娇笑连连。 长青帮一人观望,看得心中痒痒,便对郑彪说,“咱要不也整几个?欢迎一下新人?” 郑彪看了看,道:“你们觉得如何?” 阿健首先表示不屑,“我不喜欢,你们想要自己点。” 他发过血誓,而且自从被那女人所伤,他就看透了人心,现在看到女人就烦。 杜若也道:“我也不了。” 这种一看就是陈年炮架子,重涂几层漆也盖不住锈迹斑斑,碰了疣梅疣逝都不知道。 “那就算了吧,咱们手头也紧张,多买点防身的东西。”郑彪下了决断。 当兄弟就得要玩一起玩,不玩都别玩,搞差别待遇容易人心分离。 他凑到杜若旁边,指着远处:“旁边几个角落,都是跟咱们一样的帮派,没啥背景,其实从穿着上就能分出来,你见了无需理会,敢欺负你就对我说,咱长青帮好歹还是有些名头的。” 接着又指向中间一圈坐席,“这里是大帮派的位置,他们基本都挂靠过家族的,是真正混圈子的人,有些甚至在家族中都有一定话语权,还有一些,甚至已经脱离帮派的范畴了...当然这个说的太远,不会在这里出现的。 你只要记住,看他们腰间有没有章印,如果有,就说明有背景,切不可招惹,见了可以不打招呼,但一定要让路。” 接着又指着靠窗的坐席,“这里尤其注意,为上雅之座,坐的往往是些大人物,或者来自家族核心的公子,或者来自三清宗,他们不喜喧闹,但最惹不得。 你若有机会见了,就当没看到,除非人家主动与你讲话,否则切莫多嘴搭讪。” 郑彪仔仔细细讲述着,其实规矩也简单,没身份就当个小透明,坐在角落吃花生米就行。 不久,忽地传来当的一声。 “争渡百舸间,几度心酸泪。” 只见一说书人沿着侧门进来,把锣鼓顺手放在窗台上,叹道:“血溅朱门,前途断送,只为胸中一腔正气,人生可值得?” 一声锣鼓吸引了很多人注意,有人觉得他意有所指,便高声道:“你说的可是杀了陈家公子的林凡?” 说书人摇着头,“我说的是在座诸位,所有英雄豪杰。” 便有人哈哈笑起来,“别在这拍马了,快说说那天的事儿。” 很快众人竖起耳朵,陈家的事件,他们多少有听闻的,但不算多。 这说书人是常客了,消息灵通,很多人喜欢从他这里听取情报,高兴了还会赏几个子。 说书人便徐徐道: “只听那日,陈家入夜,万籁俱寂,陈家坐镇护法皆闭关静息。 哪知道忽地一阵风起,以为鸟行,护法惊动,四处查探,结果追到茅房,方见一虚影。 这可不是一般的虚影,而是禁术,近乎大成的身法禁术! 护法直呼中计,回归之时,便听一声惊呼,又闻到一路血腥,赶到内宅之时,屏风满目猩红。 陈家公子人头落地,老管家躺于血泊而不曾瞑目,凶手已逃之夭夭。 敢问其中有何恩怨,且听细说...”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脑补当时场面。虽然他们没亲历过,但说书人讲得很好,感觉就像自己化身杀神林凡,屠戮陈家。 同时,他们心中震撼,陈家护法,那是什么实力? 至少筑基巅峰! 区区一个贫仙区修士,竟能瞒过陈家护法的眼睛,杀人越货,还能安然退出,这到底是什么妖孽? 然后就听到咣的一声响,下边没了。 说书人拿起窗边靠着的铜锣,手掌一翻,中间是碗状。 “打听下边的消息,可着实费了我好些功夫呐~”说书人笑眯眯道。 操,好断。 他们听得正起兴,哪忍得了这个,便骂骂咧咧起来,怀疑这是跟旁边勾栏学的,快活一半姑娘忽然跑了,张口就要加钱。 有人赶忙赏了几个子,灵石落在铜碗里亮晶晶地发光。 说书人见差不多,便继续讲: “那林凡,与陈家公子曾有旧怨...” 他把林凡当年打断陈家公子的腿,然后被取消进入宗门资格的事情说了一遍,最近成为招新头筹,遭到通缉,最后被替换掉的事情也说了一遍。 最后,把如何报仇,夺走龙血葵的经历又讲了一遍。 虽然大多都是错的,仔细推敲,逻辑也有问题,但大家听得爽就完事了,反正都没亲眼见过。 “人生啊,不如意者十有**,任你百般努力,结果全凭天意。” 说书人话音陡转,“但天意又如何?正道自在人心!” 众人听得心神激荡,有人猛地拍桌子,“操他妈的,这陈锦真不是东西!死了活该。” 他们扼腕叹息,都是被家族骑在头上,作威作福的苦命人,他们很容易情绪共鸣,觉得那个姓林的小子实在太悲壮,惨烈,是一位真正的英雄。 “杀的好,那陈家就不是个东西,你是不知道,我那天碰巧看见陈家主去见三清宗的人,弯腰弓身,跟条哈巴狗一眼,哈哈。” “这些家族没一个好东西,只会骑在平民头上,作威作福,面对三清宗,不就是条狗么?” 众帮派修士哄笑,说着脏话,他们最喜欢的事情之一,就是看家族吃瘪。 他们认为,混帮派是最自由的,不用阿谀奉承,干一票能躺一个月,没钱了再去接任务,没事还能来勾栏消费消费,快活似神仙。 不像那些家族,虽然混得好,但每天都要提心吊胆防止掉脑袋,被无形的锁链拴着。 紧接着,一片哗啦声响起,很多灵石欢快蹦跶着落入铜碗,堆了一小堆。 说书人收到了自己的打赏。 看乐子者只当乐子,唯有当事人才知残酷。 杜若默默听着,他听到了陈家派人搜查南谷,一无所获,然后又回来查清水县,但能量与人脉不够,只能搁置,最后发了个无限期的通缉。 林凡看来是逃亡成功了。 “他是个苦命人。”张彪也一直沉默听着,最终作此评价。 世道不公,但他没有办法,他的本事连林凡都比不上,否则也不会混这么多年帮派,一无所成。 随后,他看杜若也没说话,便告诫道: “你要注意,他们现在骂那些家族,但我们不要骂。 他们骂是因为心中有怨气,总是接一些烂任务,被当牛马一样使唤,但逞口舌之快容易得罪上边。 别看他们骂的欢,给了任务一样抢着接,想给家族当狗的多了去了,等靠上了背景,更是跪舔着叫爹,变成孝子天天护主。 世人都是这番嘴脸,听听便好,切莫当真。” 说罢,外边忽然有些骚乱动静。 说书人最先察觉,马上合上铜锣,从侧门离开。 门口的几个客栈伙计也绷开笑脸,弯腰鞠躬。 “恭迎巨斧帮莅临寒舍。” 杜若与众人一齐扭头,从腰间挂着的章印得出判断,是中间位置的主人来了。 …… 本站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