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致远请蒋柏林吃饭，主要是为了堂妹工作的事。他跟蒋柏林其实是利益交换，算是互通有无，但蒋柏林确实解决了堂妹工作的问题，他得承这个情。 等菜上来后，方致远端起酒杯，向蒋柏林表示感谢：“我妹的事麻烦蒋总了，真的帮了我的大忙。这个人情我记下了，以后但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蒋总打个招呼就行。感谢的话我就再不多说，我敬蒋总一杯！” 说完，方致远一仰脖子，把杯子里的白酒一饮而尽。 蒋柏林举起酒杯将酒喝干，客客气气地道：“方总这话就见外了，令妹本身就非常优秀，进银行并不是难事，我真没帮多大的忙。倒是你把你们财富中心将募集到的资金托管在我们银行，对我们的业绩是巨大的提升。” 他给自己的杯子倒上酒，又给方致远倒上酒，端起杯子道：“我们算是互惠互利，合作共赢。方总是金融专家，也是理财高手，能方总合作是我的荣幸，我也希望跟方总的合作能够长期、持续、稳定的发展。咱们干一杯！” 说完，他举起杯子，将酒一口气喝干。 方致远知道蒋柏林希望跟松江财富中心长期合作，而他也有同样的想法。 他将酒喝干，给又给蒋柏林倒上酒：“最近两年国家提倡金融创新，金融市场化发展极为迅速，银行和信托的业务合作模式也不断深化。现在国家在推资产证券化，美国到去年年底资产证券化余额是10万亿美元，相当于人民币60多万亿人民币，而我们只有3000亿人民币，市场潜力非常大。在这一块，我们完全可以深入合作。” 蒋柏林听到这话笑了：“资产证券化市场潜力巨大，现在银行和券商对此十分关注，没想到方总对此也有兴趣，我们在这个领域是真的可以深入合作。” 方致远和蒋柏林都是金融圈的，他们的话题自然离不开金融。聊完银信合作，他们又聊到了经济形势，并很快聊到了股市。 蒋柏林不炒股，但作为银行行长，他对证券市场比较关注，因为最近一年多大量的银行资金通过信托流入了股市。他记得方致远2月份曾经预测这次的大牛市会在5000点左右破灭，而现在沪指已经接近5000点，就问股市未来走势如何。 方致远喝了一口酒，缓缓地道：“现在股市已经彻底进入疯牛状态，股民也彻底失去了理智。现在不但很多完全没有炒股经验的大学生往股市里涌，而且出现了大学生配资炒股，或者通过校园贷借钱炒股的情况。” 一直旁边当听众的方婷忍不住道：“最近两个月，我们身边的很多同学都开始炒股了，我的三个室友有两个都在炒股。她们每个都赚了好几万，现在她们可得意了，对我说进股市就是捡钱，不进去就是傻。” 方致远听到这话不由问道：“那你进股市没有？” 方婷轻轻摇头：“我觉得风险太大，不愿意冒险。” 方致远顿时笑了：“你能这么想很好，说明你足够冷静，真的比较适合干金融。股市是不产生财富的，你在股市中赚到的钱，就是别人亏掉的钱。你一个完全没有炒股经验的菜鸟凭什么赚钱？不进股市是对的，这回的股灾会很惨烈，会死很多人。” 方婷吓了一跳：“死很多人，真的有这么夸张吗？” 方致远收起了笑容，神情凝重地道：“这次的大牛市是杠杆资金推动的，由于行情好，很多人都疯狂上杠杆，有的人杠杆加到了1:10，甚至更高。现在很多股票一天一个涨停板，一天就是10%的收益。假如你有10万元，一倍杠杆，股票上涨10%，就能获利2万元；如果是10倍杠杆，涨10%就能赚11万，一天资金就能翻一倍。”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但反过来，股票要是下跌10%，就会损失11万，不但本金亏光，还倒欠配资公司10万。股灾一旦发生，将是无量跌停，股票根本卖不出去。如果股票跌30%，将负债23万，如果跌50%，将负债45万。如果100万本金，跌50%，那负债就是450万；1000万本金，负债就是4500万。死人真的太正常了。” 方婷只觉头皮发麻：“感觉太可怕了！” 方致远微微点了点头：“本来股市最多亏光本金，不可能出现本金亏完，还继续亏损的情况，但配资大规模出现，让A股简直得跟期货差不多了。在期货市场有句人尽皆知的话，每一波都会带走一批人。也就是说，每次期货出现大行情的时候，都会有一批人因为巨额亏损而走上绝路。” 蒋柏林神情变得严峻起来，他听说过一些期货市场的血腥故事，但从未想到股市有可能会发生期货市场的局面，不由问道：“监管部门是怎么回事，怎么会任由股市变成期货市场的局面呢？” 方致远无奈地道：“毕竟A股等了7年才等来大牛市，要是股市刚刚起飞的时候，证监会就出手将股市打崩，那他们肯定会千夫所指，再加上他们对问题的严重性估计不足，在处理场外配资的时候一直犹犹豫豫，只打雷不下雨。 2月份的时候，证监会说要清查场外配资，3月份证监会又说要清理场外配资，4月份还是说要清查场外配资，但始终没有动手，就变成狼来了。前几天有个消息，证监会5月21号要求各券商全面自查自纠参与场外配资的相关业务，包括接入恒生HOMS系统为场外配资提供服务，要求券商停止向场外配资提供数据端口服务。这个消息还没有确认，加上之前证监会一直只打雷不下雨，很多机构和投资者处在观望中，股市还没有崩盘。一旦确认政府会严查场外配资，那股灾就会爆发。” 蒋柏林神色变得更加凝重：“你觉得政府很快会动手吗？” 方致远非常肯定地道：“如果是正常的牛市，政府不会这么快出手，但这次牛市是杠杆资金推动的。就我掌握的信息来看，目前场内配资已经接近2万亿，场外配资差不多1.5万亿，杠杆资金的规模正高速膨胀，杠杆率也在不断攀升。如果国家放任不管，任由杠杆资金继续膨胀，要不了多久杠杆资金就会轻松突破十万亿。 08年次贷危机其实就是居民加杠杆造成的，当时美国次贷规模大概是1.4万亿美元，按当时候的汇率，差不多10万亿人民币。次贷危机爆发的时候有将近三分之一的次级贷款无法支付。也就是说，发生拖欠的次贷约为4700亿美元，也就3万亿人民币。 如果杠杆资金达到10万亿，那就赶上了美国次级贷的规模。如果这些钱是股民自己的钱倒也罢了，可这些资金是从证券、信托和银行等金融机构借出来的。如果到了10万亿股市才破灭，那到时候证券、信托和银行会死一片。” 听到现在场内场外配资股市已经接近3.5万亿，蒋柏林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如果政府继续放任不管，任由杠杆资金继续膨胀，很可能会引发系统系金融危机。 他不由问道：“2月份方总预测股市将在5000点左右破灭，应该是根据当初的场外资金规模，计算出到5000点左右的时候，杠杆资金将达到政府必须下重手整治的规模，才得出的结论吧？” 方致远自然不可能告诉蒋柏林自己根本没有作任何计算，而是知道证监会清查场外配资，还知道股灾将会在5186点爆发，才放心大胆作出的预测。 这些内容他不可能告诉蒋柏林，只能以高人的姿态道：“根据我的算股市突破5000后，杠杆资金将达到4万亿。到这个时候政府不可再坐视不理，毕竟我们不是美国，没办法通过美元收割世界，如果发生次贷危机规模的金融危机，那后果不堪设想。” 蒋柏林由衷地道：“方总真的是金融天才！” 6月5日，是《我是路人甲》首映的日子。电影首映礼是在晚上7点，不过方致远和《我是路人甲》剧组从早上就开始忙碌，为晚上的首映礼作准备。他们上午接受了好几家媒体的专访，而到了下午，他们早早换上礼服，静静等待首映礼的到来。 也就在这一天，沪深两市集体高开，沪指开盘站上5000点大关，创业板开盘涨1.29%，再创历史新高。到下午收盘时，沪指报5016.09点，上涨1.39%；深指报17727.86点，上涨1.3%；创业板报3994.44点，上涨1.29%。 这是自2008年1月21日跌破5000点后，沪指时隔七年后重新站上这一重要心理点位。伴随股指走升，沪深两市成交总额突破2.3万亿元，为A股史上第二大单日成交纪录。 沪指突破5000点这个重要心理点位，再加上国资委昨天刚刚出台了资产证券化的相关文件，如果这些资产进入资本市场，无疑将带来巨量活跃交易，将成为股市起飞的新动力。几乎所有人都认为5000点根本不是尽头，还有很大的上涨空间。 在股市收盘后，整个网络世界一片沸腾。不管是雪球、股吧，还是虎扑和贴吧，只要涉及到股票的地方，都是一片欢腾。 无数股民都陷入狂欢中，他们看着大盘上的满眼红色，计算着自己的收益，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却不知道股市已经暗流汹涌，不知道这只是末日前的最后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