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文龙点点头,“柱仔好歹也是我们黄氏一脉,等你们跟着韩晓康同志走了,柱仔自然会有族里的人轮流照顾。
他要是块读书的料,咱们凑钱也得把他供出来。
要是他能做生意,叔公也会想办法,把他送到能做生意的地方去历练。”
黄文龙微微一笑,“放心吧,柱仔有族人照顾,不会比你们养他的时候过的差。
要是等你们以后过好了,还可以回来看他嘛!有名有姓有地址,还怕见不到?”
招娣盼娣她们在那里说话。
韩晓康是越听越糊涂,“等等,什么她们跟着我走?”
黄文龙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韩晓康,“晓康同志啊,这是我们约定好的东西,你怎么能反悔呢?”
韩晓康瞪眼,“我啥时候和你约定啥了?我是来买海带的,又不是来娶媳妇的!
再说了,巴蜀本来就女多男少,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娶不到老婆的人?我有病呐,我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娶媳妇?还.还整俩!
搁在过去几年的时候,那些财主老爷的妾,都被要求解除关系了,你倒好,还在这跟我整这出?”
黄文龙嘿嘿一笑,“别急,晓康同志,我当初发给你的电报,你还留着吗?”
“当然留、留着”
说到这里,韩晓康开始不淡定了,“你不是给我发的暗号?”
黄文龙脸上,有一股黄鼠狼偷鸡成功了的得意,“啥暗号,我又不是潜伏下来的那啥,我是给你直说、给你明说的好不好?”
前一阵子黄文龙发给韩晓康的电,报上写的内容是:
【有姑娘愿意外嫁,速来!黄】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当时韩晓康还以为,自己前来收购海带,这个事情是不能公开的。
所以黄文龙才用了这么一个暗号,把自己约过来大意了!
没成想,千算万算,结果还是没算计过精明的潮汕人.
怒火攻心之下,韩晓康不由泛起一股想把黄文龙给吃了的冲动!
而黄文龙却老神在在,“别急,你看,我们村长来了,他老人家要和你商量点事。”
本来,
现在的村长什么的,都已经全部改为生产队队长了。
但是在黄文龙他们这边,思想比较固执,所以还是习惯性的把他们的族长,称为村长。
胡须头发花白的族长,一上来就是通表演,“呵呵.韩同志你不高兴?”
韩晓康冷哼,“没。”
族长没理会,而是扭头训斥一旁的招娣,“怎么搞的?招娣,是不是你们没舍得拿出粮食来招待客人?”
“没,我哪敢啊阿公。”
在这里,族长一言九鼎。
任凭谁在外面混的有多好、官做了多大,但凡他们回到宗祠里,就得当小乖乖。
浑身散发着摄人威严的族长,虽说并不是真生气,但也足够把招娣吓得浑身发抖,“家,家里只有6两玉米面,我全都煮了的呀!”
“好了好了,我没心思看戏。”
韩晓康决定速战速决,免得自己一时冲动没管住嘴,真还把黄文龙给嚼巴嚼巴吃了。
“海带的有?”
“有。不过大多数都是些等外品,好的不太多。”
族长笑道,“供销社海产品收购站,一级海带是8毛2,二级海带是7毛3,3级收购价是6毛5。
等外品他们不要,往年我们村子只能卖给药材批发站,他们拿去提炼什么.什么碘?
药材批发站的收购价,一斤是5毛2。”
族长看看招娣盼娣,“韩同志,看着你收留了她们两个可怜姐妹份上,我给你算成统货。
全给你算成6毛5,怎么样?”
说实话,海带的等级是怎么分的,韩晓康也搞不清楚。
毕竟自己后世很少吃海带,更不会关心这些东西,哪能知道贵贱?
本着谈生意不砍价,不是憨就是傻,而且还是对生意买卖的不尊重这一点出发。
韩晓康冷着脸回道,“6毛整,好算账。”
族长笑笑,“6毛3吧,有零有整才成买卖。”
“6毛!”韩晓康不让步。
“成交.不过,你得允许招娣盼娣两姐妹,以后回家看看。”族长倒也干脆,“我们这一脉,欠着她们祖上人情,不还不心安。”
价格谈好了。
接下来族长和黄文龙,就带着韩晓康去石头砌成的库房里面看货。
将近上万斤海带,而且还是用麻绳捆成一小捆一小捆的,简直就是堆积如山!
哪能看得过来?不过,看面上那些海带,质量倒也过得去。
也就是叶片上有点黄斑。
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那些海带才被称为等外品。
见韩晓康坐在库房里翻翻捡捡,招娣悄悄凑近,“哥,其实这些海带,越是下面的质量越好。
阿公嫌供销社海产品收购站太霸道,给的价钱太低了,所以才藏了一些好海带起来,准备慢慢卖。”
“那他现在为什么急着脱手?”韩晓康问。
“风声越来越紧,阿公没办法了,得尽快把我和盼娣送走。”招娣垂泪欲滴,“要不是为了柱仔,阿公是不会这样做的。”
招娣说的韩晓康越来越糊涂,“展开说说。”
通过招娣的解释。
最终韩晓康明白过来了:在族长他们的观念中,每一个家族里的男孩,都是全体家族成员共同拥有的最为宝贵的财富。
像柱仔那么机灵的小男孩,更是他们家族重点培养的对象。
不过,因为和海峡那边紧张。
所以如今对外来人查的越来越严了。
招娣三姐弟在一起的话,目标大,她们来自低棉那边的这个真相,泄露出去的风险也就越大。
如果真要是到了那个地步的话。
接下来肯定是一场又一场的审查、调查取证。前前后后不扯上个十年八年的,估计消停不了.
如此一来,日子就没法过了,更谈不上有什么前途。
假如招娣和盼娣还留在这里。
不但三姐弟都过不好、天天提心吊胆的不说。
而且家族这边,势必不方便把柱仔,抱养给那些更有实力、更能把柱仔培养出来的家族成员。
所以族长他们,才宁愿便宜点处理掉这批海带,也得把招娣盼娣送走。
招娣盼娣。
光从她们的名字,就能看得出来:这两姐妹的爹娘,那是日盼夜盼,就盼着能把根留住。
最终,上天有眼。
老黄家总算盼来了一个“拉柱”,也就是黄招娣的弟弟柱仔,那可是黄家的宝贝疙瘩。
只可惜,
等到黄家这个宝贝儿子,还没充分享受到童年的欢乐,原本生活在低棉,老爹还是当地商界领军人物老黄家,就倒了大霉。
一家人,就此踏上了丛林逃亡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