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这事儿之前,她已经遣绯月放出去了话,太久查不出的事儿也就不必查了。人家是摆明了不想被知道,一味穷追不舍,反而可能惹得对方起疑,反叫自己立于被动之地。
查不出丝毫端倪,想必的确有几分在上位者的缘故。当朝天子年轻时的名声在外,多疑的脾性绵延子孙,再冷门落魄的宗室旁支也不容窥探。
想来必是如此,不会再有更多的了。沈渊心里的疑影儿没消,如是强撑着安慰自己,且待缓过这阵子,看看对方还能做出什么举动来。
退一万步,就算真是龙裔,整日净做这些荒唐事,约莫也是个不堪用的。单想她沈家定西北,守边陲,世代功勋,满门忠良,是满朝上下任谁都要敬三分的忠良纯臣,和这位凌纨绔实在道不相同。
沈渊想着想着便觉好笑:若不幸叫自己猜中了,倒不知天子如何能忍。那位君主的严酷可是有目共睹,数十年下来,年纪大了才逐渐有仁政之风。铁血手腕得了江山,子孙后代却是这般不成器的,何尝不是一种无可奈何。
她倒不会为别人的家事唏嘘,盖世间盈亏起落都是天意,一如千百年前,墨觞氏亦曾经风光无比、尊贵无双,如今也隐没尘埃,混入三教九流,泯然芸芸众生矣。
安谧无人打扰时,冷香花魁的心思总如这般活泛,絮絮叨叨想得没边儿。她闭着眼,嗅着熏暖微苦的安神香味道,差一点要沉入梦想时,“吱呀”一声门开了,是绯月满脸春风地进来。
“姑娘,尹公子打发了人来,送了好些东西,说都是新打下的山货,请姑娘尝个新鲜……嗳唷,姑娘要睡么?都是奴婢疏忽了,没把这几子撤了去。”
“不怪你,是我没愿叫你们。”沈渊就着绯月的手坐起身,扯过一件素色披肩搭在肩上,“整日贪睡,我也觉着自己不像话了。他有心,我也不躺了,你陪我去瞧瞧,都是什么新鲜。”
后园子里有小阁主一爿屋子,不同于水乡特色明显的冷香小楼,这儿是彻彻底底的京师风格,地下铺着炕火道,烧上地龙满室暖和,赤足踏步也无不可。
屋子四周搭着竹架,种了几棵牵牛、藤萝,又疏密添一点花草篱笆,围出个半独立的小院。廊前正忙碌,州来山庄的仆役动作井然有序,赶着车从后门往里送运东西,沈渊到时,他们已陆续开始拆卸安置了。
庄子里忙,老方头没过来,差了他二儿子,一个三十来岁、长相敦实的汉子领路。沈渊认得他,有几分机灵,是庄子里二门上一个管事。方二管事恭恭敬敬地打个千儿,请着沈渊亲上前查看。
廊下堆得满满当当,新松子、甜杏、去了壳的榛子仁儿,各色干果装了七八口袋;玉蜀黍串着细麻绳,金灿灿装了半车,绯云带着水芙、水芸,一点点铺开挂上廊柱,几个庄里仆役忙着搭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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