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轩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冲着女人瞪起眼:“母亲和我说话,有你多嘴的份?你的嫁妆?就你带来的那几条被子、几两碎银,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他的媳妇娘家姓杨,在一处庄子上做庄头,东家是靠近城郊一个不大不小的富户。于家也是劳作出身,可靠着老实辛勤,背后的东家满意,肯给体面,儿女嫁娶时都有赏赐,相比较盛家,已经可以算是低嫁。
并非如盛明轩所反驳,盛杨氏的嫁妆并不简薄,又有入门三年接连生了两个儿子,是以在婆家面前腰杆硬挺,说话也一向不是那么小心客气。
“大官人可好大的口气,”盛杨氏故意换了称呼,含酸捏醋,“好吃懒做出了名儿,哪家的女子肯嫁过来?要不是媒人和我爹说,你读书能有出息,我家这才让我嫁过来,谁知道是这么个出息!要没有我那几两碎银子供养,你这个秀才还不知考不考得出。”
“你个泼妇!”盛明轩被女人揭了短处,两眼一瞪,抬起手就要打人,被盛老太一胳膊打下去:“打老婆厉害,有本事把那小蹄子打回来!昨天就该一顿嘴巴子下去,让她知道知道轻重。”
盛明轩憋着气,又不敢和老娘硬顶,只能低声咒骂一句:“娶了这婆娘,倒是娶回个祖宗!”说着眼珠一转,继续回起他老娘:“娘,你看昨天那架势,那群娘们儿哪个像窑姐儿,一个个倒像要吃人的母老虎,要是真打了二妹妹,还不得挨他们一通棍子?”
“我呸!”盛老太满脸鄙夷,“我瞧着那老鸨子还算恭敬,还当是个懂分寸的,这才给了她脸面。我儿可是秀才,她竟敢这样对我们盛家,还摆起谱来,简直不识好歹。还敢打人?刚才你就该回了李大老爷,抄了她的窑子,看她还不得乖乖认错,下跪磕头,求我们原谅?”
“哎哟!娘,你还想这个呢,快快不要再提!”
盛明轩大喊一声,恨不能抓耳挠腮,五官拧成了一团:“你细想想昨天,这群女人,哪个是怕官府的?我都找人打听了,头几年,里头有个清倌儿动手打伤了人,不但自己没被抓去浸猪笼,还叫那户人家倒了大霉!”
“啧,有这种事儿?”盛杨氏本来满意婆母袒护,搂着儿子正在得意,听着男人的话头稀奇,又凑了上来。
“可不,”盛明轩斜睨一眼,“我听说,打伤人的是她们的花魁,好像还是那墨觞夫人的亲生女儿,叫什么晏儿还是鸾儿的,打了人不算,还给扔到街上取了,结果第二天,那人家里来闹,不知道谁动手伤了那花魁,结果没出一年,那家人家破败得不成样子,还吃上了人命官司!”
盛明轩连连咂舌,盛老太和盛杨氏面面相觑,只有小儿子大睁着眼睛,对父亲所说的半知半解,拉着母亲的衣襟,嚷着问是什么意思。
“娘,花魁是什么啊?娘?娘——啊!哎呀,娘打我!阿婆……”
心爱的小孙子挨了打,盛老太心疼不已,连忙抢过来抱在怀里,不满地横了儿媳一眼,骂道:“你这婆娘,心也忒狠,他是你亲儿子,就算说错句话,你就这么打他?下手没轻没重,看你给我孙子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