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过秋筱转述,花魁娘子亦满意,点点头道不枉费自己周转一场,还为此病倒。那之后接连几日,许锦书总会抱着琴,不顾风寒在园外弹奏,装扮也改回从前少女模样,旁人不明缘由,秋筱却了然于心,没一会便带回花魁娘子的话,说锦书的琴声动人,心意小姐领受了。
曾有五年之久,沈渊顶着养病的名头,不露面于人前,不得见天光,是以早就习惯,并不觉得日子乏味,反而总能找出乐趣,轻松打发时辰。墙根阴凉处最后一点薄雪化尽时,突发病症带来的疲乏憔悴也消散,菱花镜中新妆初成,沈渊还没挑拣出合适的钗环,贴身丫鬟从前面带回消息,那位最令她们主仆头痛的客人终于又登门了。
“姑娘,您若是不想理睬,咱们便只当不知情。奴婢在院门口看见他,并没听说他要您前去相见。”绯月侍立花魁身后,不无紧张;绯云应和,亦道墨觞夫人疼惜女儿,必然会为沈渊周全说辞。
“不必了,正好,我也有许多的话想问他。何况么,人家毕竟帮过我,了却那么一桩棘手大事,说句感激也是应当的。”花魁娘子半垂眼帘,淡淡道。螺钿妆匣垒叠三层,最上头打开放着一对海水纹云头和田白玉簪,当初沈涵特意从西北带回来,让离雪城代为送到。沈渊视如珍宝,收了许久,总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戴上。
其实……自己和折扇公子是一样的吧?隐藏着身份,编排出各种境遇,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时有还无。
这样想来,她似乎没有立场去指责对方什么,除却夏日里,折扇公子对沈涵表现出极大的兴趣,还拿这个来威胁她。沈渊不知道三皇子是否认得沈涵,也不甚清楚他是否意在西北,窗户纸似乎已然捅破,实则背后还藏着另一重天地。
再相见,今时不同往日,花魁偷偷告诫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挤出笑模样,先谢过对方出手相助。折扇公子本做好了打算,又要吃闭门羹,冷不丁见她态度大改,也颇为意外——“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是在下叮嘱过姑娘安养,听闻节外生枝,自然应当鼎力相助。”
他身上还挂着那块玉佩,落在花魁目中,竟是无比碍眼。珩,不是名讳还能是什么?自己当初怎就不多留心,若能对出凌亦珩这名儿,何至于蒙在鼓中。
“前因后果实在不慎体面,离枝没了,由冷香阁出面本也合适,晏儿是怕公子若经手,会污损自己的清誉。”花魁脸上的惋惜足够逼真,低了头朝客人盈盈屈膝:“公子今日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冷美人不再针锋相对,反而令凌亦珩无所适从:“也没什么……只是放心不下,怕你被你母亲为难,来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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