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柳青庵临终所求,是与那位女子合葬。柳渠阴嘴上答应,却打心底觉得不配,最终没叫他如愿。她只相信报应不爽,柳青庵种下恶因,便等着苦果身后来尝。
可得到报应的,当真只有师父一个么?午夜梦回,柳渠阴常掉眼泪,怀念起师娘还在的那些年,自己亲眼看着他们出双入对,好个神仙眷侣。她不知道师娘会否含恨,被乱兵掳走时,是否也心想着柳青庵千万别追来,白白送了性命?
师娘那么美好,心思又单纯,真到情深意浓,一心只为了柳青庵,舍下自己也说不准。
柳渠阴不喜欢这个说法,每每在心头冒出来,必定要灌几壶烈酒,借以狠狠压制。动情太深么,只会出乱子,她宁愿师娘和自己一样,认准了柳青庵的罪孽无法洗清,至少让她还很长的后半辈子别活在后悔中。
直到上路的那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对师娘和柳青庵都知之甚少。仿佛听师父提起过,那个女子并非在东北土生土长,身上带着更多如朦胧水雾般的温吞气息。那么就是来自南国了?行走的客商们都说,南边到处都是小桥流水,青砖黛瓦,乌篷船停泊在水面,像一尾尾小鱼儿。
听上去真的极为相似,师娘喜爱的糕点也多绵软甜烂,和东北人家的粗犷大相径庭,更何况还会洗手作羹汤,细细熬煮什锦稻粥,香浓落胃,就着几样酸辣小菜,柳渠阴能连添两碗。
于是,她准备去南边,亲眼看看师娘来的地方。可以的话,她还想辗转去到西北,寻找当年追随师娘的路上,救过自己的那个侠女。世人满口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以为只有男儿才能大放异彩,殊不知多少弱质女流不屑世俗目光,自能闯出天地。
出发的时候,北边风雪刚停,她习惯作男子装束,五官英朗,乍看还真是一位俊俏郎君,策马游街常常能吸引路边女儿们秋波暗送。柳渠阴从不回避,也喜欢看美人,偶尔路过茶馆酒肆,有大胆姑娘上前来攀谈,她还会邀人家小坐,吟风弄月倒不必,红袖添香夜读书的事儿却没少过。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最离谱的时候,在某个小城喧闹的集市中,有牙婆勾栏瓦舍谈成生意,金钗之年的女孩被粗麻绳索束缚,衣不蔽体,哭喊哀嚎,当即有龟公拿抹布堵嘴,招呼打手们扛着便走。旁边围观的人不少,都是图个看热闹,还有那女孩胸口的春光乍泄。
柳渠阴看不过眼,出钱救了她,花费银子不少,好在顺利。当晚在客栈中歇脚,女孩梳洗干净,罩着宽大男子外袍,怯生生走到榻前,“噗通”一声,重重跪下,低头解开了系带。
是极瘦弱的躯体,只剩胸前蓓蕾初含的雪白还能勉强入眼。柳渠阴正歪着身子养神,冷不丁瞅见这场面,差点吓得翻身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