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镠正在李家与李得时谈及“得时学院”十个孩子的教育情况,忽然见阳康满头大汗的跑来了。
阳康跑得急,一进来便撩起袖口,擦拭额头上涔涔而下的汗水,紧张兮兮地禀道:“潞王爷,宫里出了事儿,太后娘娘让您回去。”
“出了什么事儿?”
“潞王爷,过几天就是六月六,为万岁爷晒龙衣的日子。”
“晒龙衣怎么了?”朱翊镠问。
六月六晒龙衣,这个古老的习俗,他是知道的。
民间有“六月六晒龙衣,湿了龙衣四十天不干”之说。
传说那天是龙宫里亮宝晒衣的日子,如果下雨会连续下四十天。
大户人家在那一天,也会把家中收藏的人参、鹿茸、珍珠及细软、丝裘等珍宝,全部拿出来在堂前院内晾晒,叫“晒宝”,又叫“亮宝”。
据说在那一天亮宝晒衣能沾上龙王的光,使得家道更为发达。
所以一般的普通人家也会把被褥冬衣全部晾晒一遍以防霉烂。
阳康气喘吁吁地回道:“万岁爷的龙衣都由内官监甲字库保管,一溜二十个大铜柜,里头满满当当装的都是万岁爷的各种袍服。每年到六月六的前夕,甲字库的管事牌子都要安排人手开启库柜查验清衣,到时候在六月六日当天好拿出去晒,没想到在清理的过程中发现少了一件。”
朱翊镠听了,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不以为意地道:“不就是少了一件龙衣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况且龙衣谁敢拿?拿去也不敢穿,对于常人,龙衣有什么用?再说了,皇兄的龙衣不是很多的吗?”
阳康缓了一口气,哭笑不得地道:“潞王爷,瞧奴婢如此着急的模样儿,您就应该知道那肯定不是一件普通的龙衣嘛,丢的那件龙衣是最最最不能少的。”
“哪一件?为什么最不能少?”
“那是四年前万岁爷大婚时特制的一件袍服。由杭州织造局监造,不但纪念意义非凡,而且当时花费了十万两银子,是万岁爷最贵的龙袍。所以若是平平常常的一件也就罢了,丢的偏偏是那一件。”
“那如此贵重且有纪念意义的龙袍怎么会弄丢呢?”
“是啊!大家都觉得奇怪,甲字库的内侍们翻箱倒柜,恨不得掘地三尺,可就是找不到。按理说,谁吃了豹子胆敢偷甲字库里的龙袍?”
朱翊镠喃喃地道:“皇宫里头的东西,而且是皇兄最贵的龙袍,居然弄丢了,这可真是怪事儿!”
“对呀!没有人不觉得奇怪呢。”
“那后来呢?”
“奴婢听说,内官监觉得事情重大,不敢隐瞒,但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便跑到司礼监禀报,当时冯公公不在,当值的正是秉笔太监张鲸张公公,张公公也不等冯公公回来,便跑到万岁爷那里禀告去了,惹得万岁爷龙颜大怒,当即下旨,把内官监甲字库负责检查清衣的有关人员全部抓起来一并拷问,定要查出结果不可。”
“那查出眉目没?”
“当然没有啊!不然奴婢也不会那么着急嘛。”阳康哭丧着脸,“很快又传到太后娘娘那里去了,太后娘娘觉得这件事甚是蹊跷,所以让潞王爷赶紧回宫。”
朱翊镠点头“嗯”了一声,便与阳康一道出了李家的门。
刚一出来,离开李得时、李之怿、宁馨儿的视线,阳康便道:“潞王爷,刚才有些话不好对您说,这件事奴婢觉得有猫腻。按照规矩,张公公得知失窃事件之后,应首先向冯公公禀报才对,该不该奏明万岁爷,也该由冯公公决定。张公公他凭什么越权上奏?也不知他挑唆了什么,惹得万岁爷大发雷霆。”
朱翊镠神情一紧,问道:“小康子,你想说什么?”
阳康小心翼翼地说道:“内官监甲字库发生失窃事故,而且丢失的还是万岁爷最贵的那件袍服,皇宫里没有哪个不觉得蹊跷,可正是因为太过蹊跷了,所以奴婢觉得这中间是不是有人在暗中主导?”
朱翊镠想了想,然后问道:“主导的目的是什么呢?”
阳康畏畏缩缩地道:“奴婢不敢胡乱猜测,更不敢乱说。”
“你都已经猜测到有人暗中主导此事,说吧。”
“潞王爷,奴婢以为,一向锁钥甚严看守紧密的甲字库,怎么能够失窃呢?除了监守自盗之外,任凭作何解释都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