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官员猜不透将会发生什么,是因为冯保和王国光同时被弹劾来得太突然,那接下来这两位大佬命运如何?
李太后还没有完全放权呢?她会持何意见?
万历皇帝难道这么着急树威?他又会如何对待?
反正以当前的形势看,众官员实在是猜不透。
而申时行之所以紧张得不行,除了冯保和王国光两个是座主张居正同一条战线上的人之外,还有重要的一点:朱翊镠临走前的警告犹言在耳。
申时行很担心这是万历皇帝或张鲸的一次试探。
即便不是,作为张居正的门生,座主生前两个最亲密的战友被人弹劾,他心里头也紧张。
首辅到时候肯定是要表态的啊!
此时此刻,万历皇帝还有没来,御幄空着。为万历皇帝撑张金伞和大团扇的锦衣力士也没有登堂入室。
申时行不免有几分忐忑。
关键是两件事来得突然,他没有想好应对之策。
加上他偏于温和的性子,又是新上任的首辅,做事难免,哦,应该说一向有缩手缩脚的一面。
因为紧张,就想找人说话。
申时行便挪步到东檐柱前,这里公卿例朝序立之地。
成国公朱应祯、英国公张元功、老驸马都尉许从诚都在。
还有吏部尚书王国光、户部尚书张学颜、礼部尚书徐学谟、兵部尚书梁梦龙、刑部尚书严清、工部尚书曾省吾、左都御史陈炌等,这些京师一等衙门的堂官都已依次站好,见申时行走过来,纷纷作揖行礼。
九大卿中,王国光是唯一一位从张居正刚担任首辅就跟随左右的堂官。
九大卿中也属王国光资历最高年纪最长,他是正德七年,即公元1512年出生的人,比张居正还要大十几岁,此时已是七十有一的高龄了。
所以,申时行走过去与众人寒暄两句后,便直接将目光定在王国光身上。
申时行年轻张居正整整十岁,而王国光年长张居正十三岁。
年轻二十多岁,算来申时行是王国光晚辈的晚辈。
他诚挚地抚慰道:“王老,无论被谁弹劾,您千万不要气馁啊!”
王国光摇了摇头,气馁倒是看不出来,毕竟七十多岁的人,又不是第一次被弹劾,他一生起起落落好几次呢,但难免有几分哀愁。
王国光道:“元辅,其实在得知太岳兄病逝时,我就已经想好了请辞,七十多岁的人了,也该退位让贤。只是怕元辅你怪罪,说我你刚一上任,我就请辞不干,未免有些过不去。现在刚好被人弹劾,我便向陛下乞骸骨回归故里,元辅也怪不到我头上了。”
或许是因为被弹劾的次数多了,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王国光对这次弹劾看得十分淡然。
说话的语气也相当之平和,非但没有气馁的情绪,反而好像很感激弹劾他的言官给他一个请辞的机会。
申时行感觉王国光的去意已决,不免深深叹了口气。
能得张居正青睐十年的人,放眼朝堂独王国光之人而已。
申时行当然表示遗憾。
他不禁又朝两檐扫了一眼,与九大卿序立的东檐柱相对的西檐柱,是六科廊言官的序立之地。
六科廊言官若论官阶,都不过六七品,压根没资格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