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辅,为了朝局的稳定,千万不能让潘晟致仕,更不能起用海瑞和邱橓两个人。元辅深夜拜访,想必也考虑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依我看,这或许是陛下的一次试探,元辅千万不能松口,否则不仅会引来朝局动荡,下一个开刀的或许就是我们啊!”
申时行点点头,白天脑壳儿疼得炸裂,不就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些吗?他面有难色地说道:
“可是,陛下将奏本送到我手上,让我拟票,如何应付?”
“很简单嘛!”梁梦龙说到底是个军人,比申时行自然多了几分彪悍,所以他立即接道,“弹劾潘晟证据不足,不能致仕。再说了,哪有重臣一被言官弹劾就让致仕的道理?张先生曾经还被他的学生刘台弹劾过呢,夺情期间更是遭遇不少士人唾骂,可那有能怎样呢?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世上哪有绝对两袖清风的官员?倘若真有,就当海瑞是吧,那他也不是一个称职的好官。”
梁梦龙底气十足,一气呵成,中间都不带喘口气儿的。
申时行的性子偏向温和,“和事佬”是他独有的标签,他看似平静,与激动的梁梦龙形成鲜明的对比。
梁梦龙接着又说道:“元辅,倘若这次你松口,下次被弹劾的大臣是我,或是吴兑尚书,或是张学颜尚书,或是徐学谟尚书,你怎么办?如果冯公公的猜测不假,那咱们这些人恐怕都不会有好的下场,为了大明,为了张先生改革所取得的成就,就当是为了我们自己,元辅也要谨慎啊,绝不能开这个口子,开了就完蛋。”
“可万一拗不过陛下呢?”申时行担忧地道。
“不会。”梁梦龙断然言道,“陛下尚未完全亲政,朝中大臣支持张先生的毕竟还是多数,况且不是还有慈圣太后娘娘吗?至于海瑞和邱橓这两个人,不起用的理由也多不胜数,随便能列出十几条来,元辅就给陛下写一道条陈,陈说此情。”
“就不知陛下会不会听啊!”申时行感慨地道。
“听不听那是陛下的事,元辅这一关很关键,你千万不能松口。”梁梦龙的态度甚是坚定。
“你是吏部尚书,你那一关也很关键啊。”申时行淡淡地道。
“元辅,你什么意思?这可是关系国家盛衰的大事,可不能到我这里。”梁梦龙当即跳起来,急眼了。他感觉申时行有推卸责任之嫌,好像是内阁通过,最后让吏部来决定一样。
“梁兄,别激动嘛!我说说而已,当然知道轻重的。”申时行连忙劝说,要拉梁梦龙坐下。
可梁梦龙激动地一甩手,毫不客气地道:“我能不激动吗?这件事元辅可别想着两头讨好,你一定要好生掂量,绝没有商量的余地。感谢元辅提前拜访知会我,但我的意见就是这样。”
“我明白,明白。”申时行点点头。
“时候也不早了,这件事在我看来是关乎我们的命运和国家的前途,所以我要去见冯公公一面。”
“梁兄现在就要去吗?”
“对!所以请元辅先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希望元辅回去想清楚,同时记住你是张先生的门生。”
“奏本的事冯公公应该知道了吧?”申时行揣摩地道。
“未必。”梁梦龙却不以为然,“难道元辅还看不出来吗?陛下已经不是张先生在世时的陛下了,不是什么事情都让冯公公知道参与的。冯公公眼下的处境比我们还尴尬呢。他自己都说了,若非太后娘娘护着,恐怕早就被陛下赶出紫禁城了。”
见申时行一副还想说的样子,梁梦龙直接抬手下逐客令,明确地说道:“元辅,今晚不能在陪你了,我要立即去见冯公公,你请回吧。”
无奈,申时行只好起身告辞。
而梁梦龙则连夜向冯保的府邸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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