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保每天起床习惯在花园溜达一圈儿散散步,呼吸新鲜的空气,然后才吃早餐,吃完早餐去司礼监当值——已经是他铁打不动的生活规律了。
这天早上他又在花园里溜达。
一名仆役色急匆匆地跑过来,慌里慌张地禀道:
“老爷,咱府邸大门口死了一个人。”
“死了人?什么人?”
“一个瘦不拉几蓬头垢面的乞丐。”
“死了一个乞丐,你慌什么?”
“老爷,小的也不是慌,乞丐嘛,哪天不饿死冻死几个?只是觉得死在咱府邸大门口,早上这一开门,便看见一具尸体,忒不吉利。”
“拖走,拉到后山埋了便是,也算给他一个全尸。”冯保一摆手,很明显他带有几分情绪,觉得这种事儿压根就没有必要向他汇报嘛。
仆役赶急赶忙地去了。他的想法与冯保不一样。
冯保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死人的事儿他见得多了。
东厂监牢里头隔三差五都有死人。
可仆役不同,尽管死的是乞丐,可死在自家府邸门口,无论作何处理,他觉得都有必要知会老爷一声。
这才是下人应该做的。
冯保确实也没有当回事儿,继续在花园里溜达。
不一会儿,那仆役又跑过来了,这回显得更加着急。
“老爷,那名乞丐原来,原来并没有死,只是晕过去了。”
冯保已经不耐烦了,大声喝道:“给他点吃的,打发他走,不就完了吗?若这种小事儿都要请示,那我每天不用吃饭睡觉了。”
“可是老爷,他死活不肯走。跟他说话,他像个聋子似的。”
“不是还没死吗?那就不管了。”冯保拂袖而去。
从花园回来,正准备吃早餐,又见那仆役急冲冲地跑进来。
“老爷老爷,那乞丐非但不走,还要闯入咱府邸。”
冯保勃然大怒,搞得吃早餐的心情也没了,当即斥道:“一个将死之人你都奈何不了吗?”
“老爷,那乞丐十分固执。”
“那你几个意思?”冯保怒不可遏,“难道要我去处理吗?”
“老爷,倘若我们使强,那乞丐瘦得像竹竿似的,真怕他一命呜呼,死在咱府邸;可不使强,他又是如此固执,死活不肯离开,非得要进来。”
“去去去。”冯保实在不想搭理,恼怒地一摆手,将仆役哄走了。
然而,他刚咽下去两口粥,又见那仆役跑进来,磕磕巴巴地道:
“老爷老爷,是,是,是徐大管家。”
“谁?”
冯保不由得一激灵,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徐大管家”几个字了。
“老爷,原来那乞丐是徐爵大管家。”
“徐爵?”
“对,老爷,就是徐爵大管家。”
冯保豁然站起,感觉差不多已经将徐爵彻底淡忘了。
自从去年年底徐爵在南京出事,并被万历皇帝揪出来卸职之后,他就感觉徐爵已经永远成为过去。
甚至他都想过今生今世再也不会见面,毕竟当初也没有派人去接。
难道徐爵真的回来了吗?
冯保问:“你是说那个瘦不拉几蓬头垢面的将死乞丐就是徐爵?”
“是,老爷,起初小的也不相信,徐大管家怎会变成那般模样呢?可凑近仔细一看,还真是,就是徐大管家。”仆役十分确定地道。
“走,走。”冯保也无心吃早餐了,当即冲了出来。
当初徐爵出事儿,他没有派人去南京寻找将其接回来,这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