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张总督已经到了,那今晚便由我做东,给你接风洗尘。”
“这可不必了。”张佳胤一摆手道。态度明确而又坚决。
如此一来,让熊清更是担心。虽然他认识张佳胤,可也没有交情。
本来张佳胤乔装而来,都不知道私底下干了啥,熊清就担心;这会儿又拒绝为他接风洗尘,熊清当然忐忑,犹豫片许,便从袖中抽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银票,壮胆递给张佳胤。
“张总督,这是保定府官员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万望笑纳。”
张佳胤接过一看,竟是一张一万两的银票,当即脸色一沉,将银票朝熊清身上一扔,冷笑一声:“怎么?熊老弟以为我是一个贪墨之人吗?”
“哪里哪里?张总督不要误会……”熊清慌忙解释,但因猝不及防,又找不到合适的词,故而支吾难堪。
这一招儿本是懂师爷的主意。
当然也是官场风气使然。
熊清虽然觉得有点冒险,但还是听从了董师爷的主意。
没想到张佳胤一下子变脸了。
这边熊清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那边张佳胤已经开口说道:
“熊老弟,咱俩也算认识吧,明人不说暗话,这次幸得皇上垂青,就是要在保定推行改革。至于怎么改,咱日后慢慢谈,但打铁还需自身硬,倘若巡抚衙门自身有问题,如何让下人信服?”
“是是是……”熊清连连点头。
“实话实说吧,我这次之所以乔装而来,就是想暗中摸摸情况,确实听到了一些传闻,说保定府衙门吃空饷,一年的进项有二十来万两银子,虽然感觉有点夸大其词,但五千兵士的空额,一年能有多少也是一笔明账。”
“……”熊清大骇,真个是担心什么偏就来什么。既然如此,那这一节指定隐瞒不下去,到了这一步,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干脆把话说穿。
“张总督,账是明白账,但银子并非塞进我的私人腰包。如果张总督揪住不放,非要公事公办,我也只好认命,承担这个弥天大罪了。”
张佳胤铿锵有力地道:“熊老弟也不必这样,我张佳胤敢对天立誓,绝不是一个贪墨之人,但也绝不是一个落井下石迂腐至极的人。我在北京担任过兵部侍郎,在南京担任过兵部尚书,对吃空饷一节清楚不过,这不是某一地方的个例,而是具有普遍性。我今天来,没想这么快指出来,但熊老弟塞我银票,不是将我往火坑里推吗?看来你肯定还不清楚皇上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又将要对保定府做什么。”
“的确不清楚。”熊清心里头已是七上八下,出了一身臭汗。
“放心,我不会因为吃空饷一事弹劾你的,保定府还需要你。”
“张总督如此大度,熊某真是感激不尽……”熊清激动得热泪盈眶。
“但你也别高兴太早,这次皇上委任我为北直隶总督,任务相当艰巨,你就当戴罪立功吧。接下来将会是一场剧烈的持久战、拉锯战。”
“这个我已经想到了。”
“不。”张佳胤摇了摇头,笃定地说道,“熊老弟别吹牛,你指定想不到皇上要干什么。不夸张地说,全天下估计也没有一个人能够想到。”
“是吗?”
“绝对是。”
“那不知皇上要对保定做什么呢?”
“来……”
张佳胤正准备透知一二,想着反正上来就狠狠“捏拿”了熊清一把,接下来的工作想必他会很配合。
忽然不知道从哪儿蹿出一人,闪过岗哨,冲到他跟前,跪倒在地,大声喊道:“请总督大人为小民做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几个兵士抢步上前,架起那个下跪的人就往外拖。
“且慢!”张佳胤断喝一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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