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暖阁。
御案上摆着一道奏疏,那是张佳胤秘密呈递上来的。
朱翊镠望着那道奏疏皱眉沉思。
冯保侍立在旁没吭声。
“伴伴。”朱翊镠忽然抬眸喊了一声。
“万岁爷,奴婢在呢。”
“保定府知府熊清原来是这样坐上知府的位置上啊?”
“熊清是隆庆五年的进士,算是张四维的门生。若非张佳胤调查出来,都还以为只是座主提拔门生呢,谁曾想到中间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居然给张四维父亲送了这么多礼?”
“这不是本朝官场常态吗?”朱翊镠嘿嘿一笑。大明王朝有几个官员没有送礼的?尤其门生与座主间。
“那万岁爷打算如何处置呢?”这一点冯保当然比谁都清楚。
“既然张佳胤捅上来,可不可以理解为,张佳胤觉得熊清靠不住?”
“万岁爷的意思是要拿下熊清?”
“熊清肯定是要拿下,但总得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贿赂这个理由还不合适吗?而且数额如此之大。”
“理由当然很充分,可如果将这件事公布出去,不是还牵涉到张四维吗?想必这也是张佳胤顾忌的地方,所以才先以密疏的形式呈上来。”
“张四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冯保弱弱的话语中带着极大的愤恨。只因从前他与张四维一向不合。
张四维与张鲸走得近。
朱翊镠自然知道,但这时候他还不想把张四维带出来。
“伴伴,过去的事算了,毕竟如果不是因为朕,他会接张先生的班儿当上首辅的。怎么说他都退下了,何必在他荣归故里后找他的麻烦呢?”
“万岁爷就是仁慈。”冯保嘀咕一句。
“哎,关键是留给他的日子也不多了呀!”朱翊镠感慨地道。
“万岁爷,他父亲刚去世没多久,他年纪也不大,比张先生还小一岁呢。”冯保依然倾向于深究。
朱翊镠摇摇头,比较确定地道:“张四维活不过两年啊。”
他记得,张四维在他父亲过世一年多跟着也离开了人间。
“是吗?”
“嗯。”朱翊镠点头,“所以朕不忍心深究将张四维也扒出来。”
“哦。”冯保这才释怀一些。他相信朱翊镠的预测,张四维快要死了。
冯保接着又问道:“那万岁爷以什么理由拿下熊清呢?”
“先等等。”朱翊镠沉吟道,“保定府的改革事关重大,朕需要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去辅助张佳胤。倘若去了极不配合,甚至故意使绊子阻挠,那张佳胤的压力会很大啊。”
“万岁爷又为靠得住的人才而忧虑。”
“是啊,人才是稀缺品。你派人把吏部尚书杨老叫来。”
“好!”冯保转身去了。
朱翊镠这个习惯逐渐得到朝中大臣的认可,就是他有事儿可随时宣召,大臣有事儿也不必写帖可随时觐见,只要双方时间都允许。
这样能省去一些繁琐的程序,无疑提高了办事的效率。
杨巍来了。
虽然将近七十高龄,但身子骨还很健。在朱翊镠的印象里,杨巍活了九十多岁,辞官时七十四岁。
朱翊镠赐了座。
他也不转弯抹角,直接将张佳胤呈递上来的密疏给得给杨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