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驸马都尉,也就是朕的姑父,你说自己是个闲人吗?”
朱翊镠忽然点名问许从诚。
让文华殿的气氛再次降至冰点,今天这顿经筵不好“吃”啊!
许从诚心里可不爽了,这么多人为什么单独要点他的名?瞧他一副老骨头好欺负是吗?居然还让自己评价自己到底是不是闲人一个?
这个侄子也忒不懂事儿了吧?
反正都知道他脸皮厚,许从诚也不客气,掷地有声地回道:“每年春秋两次郊禋,都是我代陛下主祭。”
“一年之中就只做了两天差事,这还不是大闲人一个吗?”
“……”这一刻许从诚很想骂脏话。刚拿自己亲外公开刀,转过头来又想拿嫡亲姑父开宰是吧?而且还当着如此多大官大僚的面儿,这不等于是公开审判他吗?可恶的侄儿!
“老姑父不单吃着朝廷的俸禄,还坐享着万亩子粒田收入。乡下有庄田,城里有店铺,说你富得流油不过分吧?假如收回你的俸禄,像驸马严永凡一样不再供给,你有意见吗?”
“他有官儿做,那我也可以吗?”许从诚不甘心地问道。
“你都多大年纪了?好好享清福不行吗?”朱翊镠反问道。
“……”许从诚恨不得甩手走人。
“老姑父不说话,朕就当你答应了。”
“……”许从诚想跳起来杀人。
“朕希望在座各位皇亲国戚不妨扪心自问,自己算不算大闲人一个?然后好好想想如何改变目前的窘境,朝廷已经捉襟见肘供养不起了。故旧无大故则不弃也,朕不是放弃你们,而是希望你们与朕一道解决问题。”
安静的可怕。
原来今日经筵是,鸿门宴?
“还有在座各位勋贵,朕不说全是大闲人,但多半都是吧?朕知道你们都是功臣之后,朝廷理应抚恤有加,否则谁肯为朝廷效力?”
“然而由于天长地久,政务懈怠,有司监管不力,当路大臣不敢得罪权贵等等诸多原因,以致于王公勋贵当中,亦有许多闲人。”
“本朝开国以来,对于开疆拓土创建纲治的文武功臣,依其绩效大小,分封为公、侯、伯三等爵位,这些爵位中有流有世。”
“凡受封功臣,根据不同爵位而得不同赏赐与岁禄。高祖规定,赐最多不超过五千石,然而道现在,这个数目已是大大超过。”
“世袭爵位者,循例都是长子继任。成祖怕袭爵者无功受禄不思进取,鼓励他们横经请业。”
“对于其中才德兼备者,武臣之后充团营三营提督总兵或坐营官,或五军都督府掌印佥书,留都守备,出任十六镇总兵官镇守。”
“文臣之后,幼而嗣者,可送入国子监学习,与其他学生一样,穿緇衣戴平巾,不可享用特权。如果学习不认真犯错,则革除冠服以示惩罚。”
“所有世袭子弟,犯罪枉法者,轻者夺其禄,重者夺其爵,这都是高祖与成祖留下的好规矩,可朕认为,大家也心知肚明,如果认真执行,王公勋贵中又哪里会有多少大闲人?”
“无论皇亲国戚,还是王公勋贵,朕希望你们都好好反思、掂量,接下来的路到底要怎么走?是要继续让朝廷养着还是自力更生?”
“经筵后,你们都写一道条陈呈递上来。朕站在国家的角度,当然希望你们自力更生。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也是朕对天下人的殷切希望。”
说完了。
这段话有点长。
但朱翊镠也是精心准备过。
所以说起来一气呵成,给人并无半分凝滞拖沓之感。
单凭俸禄吃饭的朝中大臣不会受任何影响,而且早就希望这么做,因此都积极支持这一改革。这也是为什么于慎行敢进讲的原因之一。
然而,对于在座的皇亲国戚王公勋贵那些人,可就坐不住了,朱翊镠终于要对他们开刀动手了,刚才那番话难道还说得不够明白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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