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云与王安,联同刑部负责行刑的官员回来了。
李大龙,也就是李彧,已在西四牌楼前斩首示众。
东暖阁里,朱翊镠正在考量真定府知府的人选任命问题。
在他的设想下,北直隶辖下的各府州堂官一定不能草率,最好是拿出来都像宋纁一样能独当一面。
虎父无犬子,当初任命张泰征去当钱永良的助理时,的确是想让他接任真定府知府,也想到了张四维过世后张泰征需要回家丁忧守制的问题。
如果张泰征不回家丁忧守制,倒可以考虑将知府这个职位给他,否则刚任命没多久,就要回家将近三年时间……这还得需要掂量掂量。
可如果父亲去世不回家守制,或是回家停留不到二十七个月,那在以仁孝为先的时代,恐怕没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住这样大的压力。
其实,为了适应各种局势,在唐代就已经建立起较为完备的夺情制度,“夺情”可以合法地不守礼制,但在唐玄宗之后夺情已较少见。
尤其是在明朝,夺情更有着明文规定,内外大小官员丁忧者,不许保奏夺情起复。明英宗正统七年下令,凡官吏匿丧者俱发原籍为民。
而且明代文官夺情起复者大多是阁臣、尚书、侍郎等重要政治人物。
有一些人贪图官位权力或为工作考虑,便用各种手段谋求夺情。
但古代的孝道可不是闹着玩的,无论哪一种方式的夺情,都会涉及伦理纲常,甚至遭到士人的攻击。
哪怕是像张居正如此强悍,且有政治目光的一个人,就因为夺情事件,成为他一生的污点,乃至成为他政治生涯的重要拐点,成了他生前死后被众多政敌攻击的把柄。
可想而知,对古代孝道的重视程度有多高。在朱翊镠看来,已经可以用恐怖来形容了,尽管在他的眼里,这不过是形式上的东西。
“万岁爷!”王安与顾青云进来。
“回来了,怎么样?”朱翊镠抬眸问。
“万岁爷,李大龙已斩首示众。”
“民众舆情如何?”
“如今都知道李大龙是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伪君子,铸造假币害人,杀死多条人命……”
“知道他是无为教的头目吗?”
“万岁爷,知道是知道。”王安小心翼翼地回道,“只不过,从舆情上看,无为教在民众的心目中,好像也不是什么无恶不作的教会,反而有许多民众说无为教的好呢。”
“好在哪儿了?”
“他们说无为教为穷苦百姓请命,崇尚道教的清净无为,还说什么无为教也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儿……”
“顾青云。”朱翊镠不想再听了。
“臣在。”
“虽然朕已经下旨,即将颁告天下取缔无为教,但朕限你三天之内,将无为教所犯下的罪孽传遍京城。”
“臣遵旨。”
“知道怎么做宣传吗?”
“以保定府抢孩子案与归德府射杀锦衣卫案为出发点,揭露无为教无恶不作所犯下的滔天大罪。”
“但也不要夸大其词,实事求是地讲明真相就是了。”
“臣明白。”
“去吧,这事儿速度越快越好,不要再令朕失望了。”
顾青云不禁咋舌,不过陛下好像没有怪罪他的意思,让他松了一口气。
顾青云忙转身离去。
“王安。”朱翊镠喊了一声。
“万岁爷,奴婢在呢。”王安忙答道。
“朕很想问你一个问题,但又不知道怎样问才得体。”
“万岁爷随便怎么问都得体。”王安嘴皮子很利索地回道。
“你父母是否还健在?”
王安摇头,忽然有几分伤感,“万岁爷为什么要问这个?奴婢父母早亡,后来走投无路就净身做了公公。”
“哎,算了算了,还是不问了。”朱翊镠一摆手,感觉怎么问都不合适。
“万岁爷是不是有什么烦恼?”王安鉴貌辨色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