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紧皱眉头沉默半晌,听闻自己曾经一度认为是自己最得意的学生死去的消息,他百感交集。
是朱翊钧让他实现了梦想,十年励精图治改革,赋予他极大的权力,但也是朱翊钧毁灭了他的梦想。
不仅抄了他的家夺去他的一切,还全盘否定他的改革……
于他而言,成也朱翊钧败,也朱翊钧,真是一点不假。
只是听完冯保的话,他也为难了。
“我又该怎么劝呢?”
张居正无奈地摇了摇头。
对呀,让他怎么劝?首先,他也是朱翊镠一条战线的人。
其次,听闻朱翊钧的死讯,他这个爱恨交加的老师都感到痛心,毕竟在朱翊钧身上付出了太多的心血,更何况是付出更多心血的李太后?
一时肯定难以接受。
冯保道:“我也知道这时候谁劝太后娘娘都不一定好使,可张先生不是那个最有希望劝服她的人吗?”
“他到底怎么死的?”张居正问。
“这个很重要?”冯保反问。
“太后娘娘要去台湾,迁回墓冢或许只是借口,查明死因才是真正目的。”张居正如是般说道。
“只晓得死了,可到底怎么死的,谁敢问万岁爷呢?”冯保咂摸着嘴道,“我听说万岁爷派王安去了一趟台湾,然后就在兵变冲突中死去。”
“太后娘娘与皇上闹不愉快,一定是心生怀疑,不然以她的脾气,不会做出如此冲动的事儿来。”
“可这事儿也不敢问太后娘娘啊!”冯保又是一脸的难色。
“那让我去怎么劝?”张居正道,“事实真相都搞不清楚,皇上与皇太后两人的心思又摸不透。”
“张先生为官几十载,怎么这会儿犯糊涂了呢?事实真相还能怎样?当然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番王爷在台湾兵变冲突中已经死去。”
“可若太后娘娘追问就是不信呢?我又该如何回答?”张居正摇头道,“况且纸包不住火,万一,我是说万一,他的死与皇上有关,岂不是?”
“张先生的意思是,不管了?”
“不是不管,我也想管,但怎么管总得想个办法,做到有的放矢吧?否则就怕去了也不顶用,反而极有可能加剧太后娘娘悲伤与愤怒的情绪。”
冯保也不说话,难住了,早知道他就抓住王安问个明白。
只是王安大红人一个,心思细腻反应敏捷,不一定能问出什么名堂。
张居正接着又道:“如果不让太后娘娘弄清事情原委,她肯定不会死心。即便一时说服她不去台湾,她的心终究也有一疙瘩始终困扰着她。”
“可事情原委……”冯保欲言又止。
“你也担心与皇上有关?”
“即便没有关系,太后娘娘,包括你我,不也怀疑与万岁爷有关吗?”冯保直截了当地道。反正在张居正面前,他也从未想过隐瞒啥的。
“问题难就难在这儿啊!”张居正感慨道,“于们而言,或许真相也没有那么重要,但太后娘娘不一样。”
“哎!”冯保也深深叹了口气,喃喃地道,“很多时候真相固然重要,可并非所有真相都能给人带来欢乐。”
“那张先生还去不去劝太后娘娘?”冯保接着又补充问了一句。
“让我想想。”
张居正感觉为难,因为他去了,也解决不了李太后最关心的问题。
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很快,他好像想明白了,点头答应:“好吧,我去。”
冯保松了一口气,忙问:“张先生想好了怎么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