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塔的定价就不是砂糖那么便宜了,砂糖是祝缨有意压价强令不许抬价的。糖塔,她没说。 项大郎使人在人堆里吹嘘:“一座糖塔,要五贯钱哩!你数数,这是多少?供了多少给神佛?这才是诚心,这才是大手笔。” 一套狠吹。 方丈先收了祝缨一百贯的香油钱,又收了许多的糖塔,他也不拆穿、也不知道糖塔真实的成本是多少。有人敬赠,他就收着。糖价不便宜,南府的“府君糖”卖过来之后糖价才降了下来,饶是如此也不是普通人天天都吃能到的。它比盐还要贵一些。 几个县令听着能卖这么贵,眼睛发烫,都盯着祝缨。 祝缨道:“就算放开了给你们,你们也未必能赚这许多的。先建坊,等我从别业回来,咱们一边说种麦,一边定一下价。”如果想要把糖价彻底打下来,至少得整个南府都能大量的生产。否则,南府降价只是自己赚得少,糖价还是掉不下来。杯水车薪。 县令们一齐答应:“是!” 祝缨依旧是逛一逛集市,再采购一批珍宝、南货,然后带着一群归心似箭的人回了南府。到了南府之后,祝缨就安排了各县糖坊的生产,工艺在她的手里,一家一份,她也不怕告诉他们怎么制糖。 整个糖坊的秘诀,在她看来是“调配、快、大”同样的工艺在不同的人手里,其产量、利润是完全不同的。以各县的效率,必然是干不到她这样的。私坊灵活不扯皮,本钱少,不经事。 纵是官糖坊,也难免有私扣夹带之事。南府各衙的风气经过整顿已算不错,其中的损耗也不能说就没有。 即便是这样,他们的利润仍然可观,因为唐师傅改进的工艺确有独到之处。 祝缨面前摆着几份抄写好的工艺,下面坐着各县的县令以及他们遴选出来的适合生产的匠人、商家。各县的县令想得都很简单:依葫芦画瓢,还照大人的样子来。 祝缨道:“项乐,你大哥不在,你代他坐一下。” 她要统一定价。 郭县令等人只要先将秘方拿到手,什么条件都是肯答应的。但是县中有经验的老者却别有一种观点:新开的,同样的价上利润干不过老手。 这老者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道:“大人,谷贱伤农,价低了,买卖也容易做不下去。砂糖价太低,大家就不做这个啦……” 祝缨一挑眉:“你尽管卖高价。” 老者脸上微喜,又有些困惑,郭县令忙说:“胡闹!怎么敢与大人讨价还价了起来?” 祝缨叹了口气:“能不能告诉我,你能做出高价卖的糖,还来我这里干什么?自家卖去就是了。” 老者懵了,他看了一眼郭县令,不是说有极贵的糖塔吗? 郭县令的脸绿油油的,祝缨又说:“跟着我干嫌利少就换人。请出去吧。”一个手势,上来两个衙役将老者给“请”了出去。 祝缨看了郭县令一眼,将他看得两股战战,祝缨道:“谁还有意见?” 莫县丞赶紧道:“没有!都听大人的!下官听大人的吩咐从来没有吃过亏,是不是?关兄?” 关县令也赶紧说:“是!” 祝缨道:“那就开始吧。”她心中十分清楚的,即便以各县的效率,以她现在的定价,这糖的利润也是非常可观的。再要提价,就属于拆她的台了。 她点一个名字就发一张纸出去,一共发了七张,郭县令看着第八张,暗恼那个老者不会说话。全然记忘记了是他让老者出头问的,因为感觉祝缨对老弱妇孺一向比较宽容。现在看来,也确实宽容,没打没骂的,就是不给他这个份额了而已。 郭县令心里悔得跟什么似的。 祝缨等他们接了字纸,才慢慢地说:“这利已不算少啦,想想全天下有多少人,又有多少制糖的人。平价卖出去,你们手上的钱才能转起来,才能再扩建糖坊。钱如水,水要流起来才不会腐臭。” 她又下令,无论官糖坊还是私人的糖坊,在收甘蔗的时候也要商定一个价格。既不要哄抬,也不要联手过份压低甘蔗价格:“无利可图就无人会再种甘蔗了。哄抬了甘蔗价格,成本就要增加,利就少了。” 关县令道:“还如福禄的橘子一样?大家伙儿也有个公议?” 祝缨含笑道:“那当然。眼下就这几个人?咱们先定一下价。” 她又与这几人约定好了甘蔗的价格,再定下砂糖的价格,两种价格都定一个浮动的范围。皆以当年的粮价为基准,一斤赤砂糖是几斤粮的价格,一石甘蔗又是多少粮。 河东县随行的那个中年人首先表示赞同:“大人英明。这二十年来,粮价总有波动,丰年、灾年能差着几倍,要都照一个死价来,可就旱得旱死、涝得涝死啦!” 郭县令觉得之前那个老者白冒头了,祝缨想得比他们想得还仔细呢。 祝缨又说:“还有,你们先干几年,这是给你们让利。五年之后,我就要将方子拿出去啦。”几人都紧张了起来。 祝缨失笑:“让你们先跑,还怕被别人抢了先吗?先干!项大已经为你们将招牌都打出去了,再干不出个样子来,趁早换能干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