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三太爷中毒了。” 中年人听到后,长舒了口气,喃喃自语道: “他们还是动手了……还是动手了……” 赵让急忙追问道: “他们是谁?” 中年人并未回答,抬起头,目光锐利的看着赵让,反问道: “你们是谁!” 赵让笑笑,说道: “想帮忙的人!” 中年人摇着头说道 “这忙你们帮不了。” “你都没有说清楚,怎么知道我们帮不了?” 中年人的情绪突然失控,站起身来,在屋子里不断踱步,脸上满是惊恐: “我说不清楚,你们也帮不了!没人能帮得了,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人!” 随即不给赵让插话的空档,便颤抖着嘴唇,不停地重复着最后一句话: “他们根本就不是人……” “根本就不是人!” “不是人,难道是鬼?” 元可欣见一个大男人竟然如此没出息,不由得极为轻蔑的说道。 “对,就是鬼!他们就是鬼!” 没成想这句话却是让中年人平静了下来。 赵让走上前,扶着他背,让中年人缓缓坐下。 过了片刻后,中年人渐渐恢复过来,梦呓般说出了当时的情况。 大约十几天前,他从阳关买来一批大威南地的姑娘,都是十六七的年纪,个个花容月貌,长得很是水灵。虽然够不上极品美女,但也绝对是上品货色。 按照当时的行情,这样一个姑娘,在兰末国的马市上,可以换来两匹精壮战马。 中年人觉得这次可以大赚一笔,很是高兴。 他们这些马贩子,虽然可以直接前来兰末国中交易,但在途经西域商盟的时候,还是要进行备案,然后预先缴纳税款。 由于近来一直没怎么开张,中年人生意周转都出现了困顿,便决定铤而走险,搏一把富贵,于是和手下的伙计,带着这批姑娘,走了最远最险的路,借此避开商盟。 这一路上倒是有惊无险,中年人带着姑娘们平安抵达了兰末国王城。 他习惯每次来到王城,都会去往祥腾居和汪三太爷喝顿酒。 至于生意,便交给了手下的大伙计去做。 这一日,他到的稍微早了些。 看到平日自己常坐的雅间里,竟然坐了旁人,顿时怒不可遏,还把支应的小二痛骂了一顿。 “当时我也没多想,仗着和汪三太爷的关系,直接冲进那雅间里,就把桌子掀了。” 赵让问道: “雅间里有几个人?” 中年人想了想,说道: “记不清了,大概五六个吧,各个都带着风帽,破衣烂衫,身上臭不可闻,简直就是一群乞丐!” 中年人说完,身上却打了个冷战…… “我问伙计这样的货色怎么还能上来三楼,安排雅间!伙计为难的告诉我,他们出手很大方,一点都没亏欠赖账的意思。“ 祥腾居身为酒家,自然是有生意就得做。 无论客官穿着打扮如何,付得起钱,就得一视同仁。 这也是祥腾居向来的传统,汪三太爷也曾三令五申,说西域藏龙卧虎,处处都是狠角色,让众伙计们绝对不能以貌取人! 但他也想不到,最后破了这规矩的,不是他手下的伙计,而是他的朋友! “当时我掀了桌子后,那几个人也没说什么。起身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也没让退钱。” “一句话都没说?” 赵让问道。 “没有,绝对没有!” 赵让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虽然掀了桌子,赶走了那群乞丐,但雅间中的气味久久无法散去。 打翻的碗筷菜盘,甚至酒壶里,还有黑色的蛆虫在不停地扭动。 “那些人不知多久没洗过澡,我以为是从他们身上掉下来的……” 不得已,只能放弃自己习惯的雅间,换到了隔壁。 汪三太爷还没来,中年人的伙计却是先来了。 伙计带来的消息,对他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这批货,砸在手里了!” “卖不掉?” 赵让说道。 “是的。” “我们马贩子最大的交易对象,就是兰末国中第二大的部落,拱辰部落。这个部落的实力虽然比国主所在的翰星部落差了一些,但并不多。” “而他们对于大威南地美女的需求,几乎是个无底洞!在此前,只要是个女的,哪怕是残疾,是老妇,都能顺畅交易!” “但这次我的伙计前去谈生意,还未开口,就被对方打断了一条胳膊,扔了出来。还说以后他们部落不会再交易战马和美女,即便是极品的也不行!” 赵让看了眼元明空。 兰末国中的第二大部落,汪三太爷也提起过,正是那四王子安佐所在的部落。 “是四王子安佐下的命令?” 中年人诧异的反问道: “你们也知道安佐?” 赵让回道: “是汪三太爷说的。” “唉,应该就是他了。虽然拱辰部落的首领是他的父亲,但他父亲的精力全都用在经营国内朝政上,部落中的大小事务,都由他儿子,也就是兰末国的四王子,安佐负责。” 中年人这一趟来,本以为能赚个盆满钵满,没想到先是被一群“乞丐”占了包厢,然后又泡汤了生意,憋了一肚子火气。 在汪三太爷来之后,自是大倒苦水,抱怨了一通。 “喝了顿酒,我心情好多了,谁知道这才是刚刚开始!” 回到自己商行的驻地,中年人看到那群姑娘,心想这次一分钱不赚,还得管她们吃喝,真是亏大了! 再加上酒劲上头,便从中挑了个姿色最好的,直接扔到自己床上,准备好好发泄一通。 没想到前一刻还哭哭啼啼,梨花带雨的少女,皮肤刚一碰到他的床,竟就开始腐烂! 姣好的面容变得凸凹不平,针尖大小的孔洞密密麻麻的冲破皮肤,涌出腐烂的黑色血肉,散发着恶臭。 这气味和他在雅间中闻到的一模一样。 中年人大惊失色,连忙朝后退去。 接着就看到那姑娘周身都干瘪下来,像是一张纸,轻飘飘的,似是吹口气就能让其飞走。 “床上有毒!” 中年人肯定的说道: “是的,有人在我的床上下了毒。但他们没料到那天先上床的却不是我。那姑娘……她……她救了我一命!” 但中年人也并不好受。 屋子里浓郁的臭气让他的意识有些模糊,不断的向外飘散,又聚合。 迷离中,他感觉到自己的血肉正在逐渐溃散。 而他却无能为力,只能无力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好在当晚下了一阵暴雨!风把窗户吹开,灌进屋子里,把那气味冲淡了,我才慢慢恢复了意识!” 赵让不禁咂舌: “好厉害的毒……” “自从那之后,我再也不敢出去,也不敢一个人待着。每天都在商行的院子里喝的烂醉,然后让手下的伙计把我团团围住,才能勉强睡着两三个时辰。” 中年人说着,就衣袖撸起。 他的两条小臂已经呈现出溃烂的前兆。 “那你为什么今天要出门?” 元明空问道。 中年人极为疲惫的回答道: “因为我已经不想再在这里做生意了,听到有人竟然能一口吃下百匹战马,就想来碰碰运气。要是运气好,能全部出手,我就带着钱,回大威养老。” 中年人说完,缓缓将衣袖放下,起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却又回头对赵让和元明空说道: “千万不要惹到他们!他们比鬼还可怕!” 中年人走后,赵让和元明空都无比沉重…… 从他的叙述中,基本可以确定,下毒之人应该就是烟雨阁。 用毒的人,心眼也毒。 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还好,一旦得罪了,就是不死不休。 如今他们在暗,自己在明,根本无从下手。 “就算知道,又能咋办?” 赵让说道。 三山中汪云山的暗器虽然也来无影去无踪,但也不想毒这般有神鬼莫测之能。 赵让也着实没想到烟雨阁的毒竟然恐怖至斯! 仅仅稍微触碰,整个人就会顷刻间腐化,尸骨无存。 “顺起来,反而简单多了。” 元明空说道: “这几个烟雨阁中人,不知道来兰末国是要做什么,但那中年人得罪了他们,汪三太爷又是中年人的朋友,爱屋及乌,恨屋也及乌,变相将与他有关联的人全部毒死!” 赵让这么一想,说道: “那他的三个义子,不是也逃不掉?” 元明空凝重的点点头: “恐怕是的。” 赵让起身说道: “他们三决不能死,汪三太爷也不能死!不然,就全乱套了!” 两人一商量,决定由元明空去通知三山,让他们提高警惕。 虽然现在双方几乎是结下了死仇,但元明空自信有办法能让他们听劝。 赵让则去城中查找那几个烟雨阁中人的消息,最好是能从他们身上弄来解药。 他用刀,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和这些毒物拉开距离,保证自身安全。 至于元可欣,一个长得好看的大威姑娘,在西域不知会有多少人垂涎三尺,便让她留在客栈中,以免节外生枝。 赵让理了理衣衫,看到自己的环首刀又没了刀鞘,不禁自嘲的说道: “这刀鞘就像跟我有仇似的,看来我真的和那商十一有点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