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女孩见李庆望向别处,着急的拉了拉李庆的衣袖。 这个动作很是犯忌讳,但在得知超凡世界是真正存在之后,李庆的眼界与所思所想在无声无息之间已然发生了不小的转变,他非但没有责怪,反而指了指旁边的座位,说:“你如果觉得我能负担你要的价钱,那就坐下聊。” 女孩茶褐色的双瞳中闪过一抹喜色,因为紧张而紧绷的嘴角也随之舒缓,她在李庆所指的位置坐下,说:“我叫周琪姵,您可以叫我姵姵,我很便宜的,两元,不,一元八角一小时,您看怎么样?” 李庆点点头,这个价格对于她这样初出茅庐的女孩来说确实算是公道,对于对方报出的名字,他也没有去深究,做这一行的女孩,一般都会起一个较为上档次的艺名。 见李庆答应,周琪姵赶紧压低了声音,凑近了,说:“我只给您打折,如果有人问起,您就说我收的两元一小时,好吗?” 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很明显,她们这一行的规矩就是不允许打价格战。 李庆也点点头,他给周琪姵点了一杯八角的混合酒并且为自己的廉价麦酒续了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周琪姵聊天以打发时间,不知聊到哪里,下一句就顺口问起了她的身世。 “我妈说,我爸是个来自北边的冒险家,至于我的妈妈,她死了,前边的话是她生前说的。”周琪姵简短到不带一点情绪的说道,甚至还有些冷幽默的意味,很显然,对于双亲以及身世的问题,她早就麻木了。 “冒险家?”这个词在如今的李庆听来,意味着实不同。 周琪姵狡黠一笑,说:“回答这个问题属于特殊服务,要另外算钱。”她举起手,比了个“耶”,意思是要加两元钱。 “这个不能打折?”李庆眼角一抽,他就该想到,混迹于这种地方的女孩,哪里能没有坏心思。 这时,旁边却突然传来一个略带惊讶的声音: “李庆?” 李庆和周琪姵齐齐转头望去,就见一个年轻男人半边身子靠在吧台上,一身休闲西装,很是有些倜傥之感,正是方才进来的一群男女中的那位“男主角”。 “谢……凯?”李庆不很确定,他当时就觉得这人有些眼熟,疑似他以前在初等学校中的一位同班同学。 “是我,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谢凯似乎很高兴,连声感慨着,他看了李庆的酒杯一眼,突然就皱起眉头:“怎么就喝这个?”他向酒保招招手,“酒单拿过来,”又转向李庆,大包大揽地说道,“随便点,今晚花的钱都算我头上。” 李庆笑了笑,在初等学校的时候,他与谢凯之间就很少有交际,彼此之间的关系很是一般,甚至有些龃龉,多年后见面,对方根本不必如此破费。 “不用了,喝这个挺好,”李庆指了指不远处的那群男女,“那些是你同事?” 谢凯只以为李庆是在撑面子,也不拆穿,点点头,顺手递了张名片过来,笑着说:“是,从福永机械学院毕业,进了家大厂,前阵子刚履新。”末了,他又朝那边望了一眼,指着其中一个最漂亮的女孩,刻意压低声音说:“这帮人,想给我介绍对象来着,说是哪家小作坊铺老板的女儿,你说烦不烦?” 李庆接过名片扫了一眼,上面写明了谢凯的身份——宁浦龙头企业众新机械有限公司的技术处副处长,依谢凯的年纪,坐上这个位置,算得上年轻有为。 “那我就先恭喜了。” “算了吧,不说我了,你呢?最近在做什么?有对象了吗?”谢凯扫了周琪姵一眼,问道。 李庆摇摇头。 “分手了?” 李庆不置可否。 “跟在初等学校那会儿一样,你把人家甩了?”谢凯笑了,说不清这笑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把李庆的思绪拉回当年,他眼神不由得一暗,说:“你还当是在初等学校里呢?现在哪里能有女生看得上我?” 谢凯这时又看了周琪姵一眼,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拍了拍李庆的肩,说:“没关系,是缘分没到。”其中的嘲讽之意,若是不了解内情,根本听不出来。 两人又开始聊其他的事,都是谢凯炫耀居多,李庆则是回想起了一些往事,静静地听,不时笑一笑或者点点头。 周琪姵也乐得在旁边陪着,反正她是计时收费。 此时此刻,后海六号中已经宾客满座,喧嚣与燥热是这里的主旋律,就在一片喧闹中,酒吧的大门又被推开,三位身着黑色警服、佩蓝领章的治安员走了进来。 他们跟着为首那位看上去四十出头,留着络腮胡,领章上画着三个v的侯建利治安长来到吧台前,先白嫖了三杯价位不低的酒,而后才拿出一幅画像,开始例行询问。 询问是短暂的,没有收获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而这点时间远不够把酒喝完,三位治安员靠在吧台上,一边喝酒一边咒骂上司,直到侯建利看见了李庆,骂声才停了下来。 “李庆,你从我表哥那儿借的钱,这个月是不是该付息了?”侯建利放下酒,走到李庆和谢凯跟前,大声问道。 这是他与李庆之间约定的暗语,真实意思则是想让李庆去打听任何一位罪犯的情报,让他好能交差。 谢凯对暗语的事并不知情,听了这话,还以为李庆真是欠了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治安员的债务,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玩味的神色。 李庆现在一门心思都在超凡、试炼境和铜书三者身上,根本无心于此,便说:“现在我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再缓一阵子吧。” 侯建利眉头一皱,但既然李庆不愿意赚这个钱,他也就不多纠缠,毕竟愿意做这个生意的还有大把人。 “有钱的话,记得第一个还给我。”侯建利冷哼了一声,拿手指点了点李庆的胸口,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后,就带着两个手下出了酒吧。 “你欠了不少钱?”侯建利走后,谢凯状似关心地问道。 李庆这次是摇头,微笑说:“没有,你多想了。” 谢凯只以为李庆是在强撑,说:“没事,有困难随时来柳浪街那边找我,浦华公寓,稍微一打听就能找到,或者直接去我公司找我也行,对了,你应该还住老胡同那边吧?” 浦华公寓,宁浦早些年打造的精英人才聚集地,那儿的住户基本上就代表了宁浦年轻一辈里的上层阶级,而老胡同,则是脏、乱、差的代表。 “嗯,没搬。” 谢凯“哦”了一声,朝李庆“歉意”地一笑,道:“那边没我不成事儿,我先过去了,以后常联系。” 李庆轻轻“嗯”了一声,待谢凯走远后,才默默地灌了一大口廉价麦酒。 “心里不舒服?”一直做旁观者的周琪姵适时开口,“不爽就怼回去呀,来这里还这么忍着干嘛?” 不知是喝的太急还是其他原因,李庆的双眼染上了一层红,他摆摆手,没有多解释什么。 周琪姵撇了撇嘴,李庆谈兴不高,她也正好光明正大的“摸鱼”。 相比李庆这边的沉闷,谢凯那边,在正主回来后,欢声笑语一浪高过一浪,俨然成了后海六号中最热闹的地方。 在这片声浪中,一个中年男人推门而入,他嘴唇偏厚,气度沉稳,头发间白,眼角皱纹明显,一进门就轻车熟路地大阔步向吧台走去。 “秦总?没想到,真能等到他。” 谢凯其实一直留心着酒吧里来往的客人,他今天能“纡尊降贵”的来到这里,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听说了秦阳好秦总喜欢来这里消遣的小道消息,想着能不能在大领导面前混个眼熟。 抿了一口,算是回应了下属的敬酒,谢凯放下酒杯,整了整衣装,正要起身往吧台去,好跟秦阳好来一个“偶遇”,但下一刻,他身子起到一半,理扣子的手就僵在了胸前,双眼死死盯着吧台前两条的身影。 这两条身影的主人,自然就是李庆与秦阳好。 “好久不见!” 两人的相识,是从李庆接的一单生意开始,李庆帮秦阳好找回了一块丢失的怀表,这块怀表对秦阳好意义非凡,听后者亲口说,李庆找回怀表,相当于是救了他一命。 “谢处,怎么了?” 刚才回来后,谢凯就向大家讲了刚才遇见老同学的事,还拿李庆当素材很是开了几个玩笑,让大家都觉得谢处是位诙谐幽默、平易近人的领导。 “咦?谢处,您同学对面那个人,看着有点像咱们秦总?”一个眼尖的同事瞧出了点儿端倪,低声询问道。 “我听人说,秦总也喜欢来这里的,你这么一说,是有点像,不会真是吧?”另一个同事附和着,“不愧是谢处的同学,这就叫‘谈笑皆鸿儒,往来无白丁’,比不了,真比不了。” 谢凯缓缓坐了下来,靠笑声与酒水很好的掩饰了刚才的失态,但那紧扣酒杯到骨节发白的手指,出卖了他心中不平静。 李庆与秦阳好,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