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浮龙这个小镇,规律的让人感觉有些可怕。 陋巷。 李庆从济世堂中走出,裹身阴影之中的他,察觉聚集在陋巷之外的人马,一抹嘲讽之色,在他的脸上一闪而逝。 他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走了出去。 在陋巷之外,是几十号衙门的人马,由张定峰亲自带队,已经将整这四周都包围了起来。 手拿火把的官兵们整装待发,火把一束束立起,火光掩映中,张大人与曾大人并排站在队伍的左前方,这位才受过惊吓的浮龙令现在已然是恢复了平时从容不迫、不怒自威的模样。 李庆从来不相信什么养气功夫,所谓的沉稳,所谓的从容,都只是因为所见之物带给当事人的冲击与刺激不够大罢了,在觉醒了超凡力量之后,李庆对这一点就更是确信。 他本可以用更温和的方式向曾文龙与张定峰说明此事,但在衙门门口的经历改变了他的想法。 相比于温和的言语与机巧的词辩,射落乌纱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无疑更能引起张定峰的警觉。 “定峰兄,下令吧?”曾文龙看着空无一人的陋巷,不知怎么的,心里只感到阵阵莫名的不安,但谁让那张白纸条上写着这个地方呢,说这里有关于晶元珠宝行凶案的线索。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小心为上。”张定峰点点头,算是同意了曾文龙的话,他只是露个面,起到稳定军心的作用,具体要怎么进行,还得靠曾文龙来指挥。 听到这里,李庆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笑容,摇摇头,拿着从济世堂取到的伤药,快步往浮顺大旅馆赶去。 狗咬狗的事,他才懒得去管。 当李庆回到西区丙子号房间时,赵紫涵仍旧昏迷不醒。 “她发烧了,我向驻守在外的官兵要了退烧的药,但吃了两次,情况仍是没有好转,甚至都没有退过烧。”王崇明面露担忧之色,他是军人,说话向来是直来直去。 其实不用王崇明说,李庆也能看出赵紫涵的状态很不对劲,小脸泛着不健康的青色。 走上前去,解开笼罩赵紫涵肩头的衣物,伤口中的湛蓝星芒已经少了许多,手链中的星海源质终究不敌萧成随手刺击留下的霸道剑气,伤口周围的雪白肌肤也已是一片乌黑, 在李庆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她的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是急转直下。 李庆神情凝重,这是他始料未及的情形,他没有想到,在身死道消之后,萧成所留下的剑气竟依然是如此难缠,刀剑客的力量来源该是黑白源质,在超凡者死亡后,留下的源质便是一群散兵游勇,该是根本翻不起任何风浪来才对。 现如今,也唯有寄希望于从济世堂取回的伤药了,在那位中年男人的口中,这是可以治愈超凡伤势的药物,而不是王崇明写下的凡俗方子。 “你去外面待会儿,我叫你进来你再进来。” 王崇明没有迟疑,立即照办,他又何尝不知道赵紫涵的情况,但对这一切,他是无能为力,他能做的,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赵紫涵一步步走向死亡。 这种看着战友死在眼前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端的是难受无比,王崇明恨自己的无能,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李庆的身上,这种经历,是身为军人的他绝对不愿意再次经历的。 “出去的时候帮我关下灯。”李庆的声音再次响起,王崇明虽不理解,却没有多问,只管照办就是。 灯光熄灭,房门闭合,丙子号房间顿时沉入了黑暗之中。 黑暗让李庆的心更沉,手更稳,他从怀里摸出两个药瓶,先打开其中一个,从里面倒出一粒淡青色的丹丸,捏住赵紫涵下巴将丹丸送入她口中,然后又打开另一个药瓶,先用源质包裹了手指,再用这两根手指裹满了药瓶中的药膏,将其涂抹在赵紫涵双肩的伤口上。 “唔……嗯……” 赵紫涵发出无意识的痛哼,因为疼痛,娇躯开始颤抖,脸上也有汗珠渗出。 “忍一忍。” 李庆心中默念,面色不变,用蘸满药膏的手指,刺入了赵紫涵仍未愈合的伤口之中。 这般举动,与刮骨疗毒有异曲同工之处,不同则在于割开血肉的不是手术刀,而是萧成的剑,骨上需要祛除之物也不是毒素,而是以剑气形态呈现的黑白源质。 所谓的疗伤,主要还是靠李庆用虚源质去中和以剑气形态存在的黑白源质,而药膏的作用,则是在这个过程中保护赵思涵的血肉骨骼不会受到破坏。 药膏只是辅助,一开始喂赵紫涵吃下的那一枚丹丸,才是能吊住赵紫涵一口气的关键所在。 李庆不是什么高明的医生,他没有什么手法,有的只是一双稳到可怕的手,听着赵紫涵痛苦的闷哼,感受着娇躯因为痛苦的发出的颤抖,他知道这有多痛,一颗心,也未尝没有跟着颤抖。 当双肩伤口的黑白源质都被祛除,药膏也按要求涂抹入骨,李庆从床上站起来时,才发现自己的后背不知何时已经被汗水湿透了,而床上的赵紫涵,早遭受了非人的痛苦之后也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黑白源质被祛除,剑气被磨灭,对于赵紫涵的伤势效果是立竿见影的,伤口周围的乌黑正在以肉眼可见向内收缩,伤势在好转,这让李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他转头望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空,无星无月。 再过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这些倒在地上的人,都是古炳昌提前作出布置,埋伏在外的人手,都是他手下的精兵悍将,其目的,就是为了防范那位碧眸男子突然暴起,翻脸不认人。 怪不得帝王厅里动静闹得这么大,也不见半点儿来援的人影。 现在的古炳昌,已经彻底明白了古宽脸上的惊愕到底从何而来,心里除了惶恐以外,更多的,则是憋屈。 到现在为止,他甚至连打上门来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对于这背后的冤仇,就更是无从了解。 自己这是惹到了什么人啊? 甚至于,李庆带给古炳昌的震撼,已经不在一个“人”字所能界定的范畴了。 古炳昌这边还在思索着来人究竟是谁,下一刻,一道令他头皮发麻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在前方浮现,挡在路中央,断了他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