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奇达至府中的时间要比包兴隆晚了小半个时辰。抬头望时,天空月缺星稀,显得幽暗而深沉,一时间他还误以为自己重返进了黑墨林。
腹中响起的”咕咕“声将他拉回到了现实,陆奇径直走向厨房。厨房内空无一人,他从灶上将最后一份饭菜拿出,却没转身离开,而是往空锅里兑了大半桶井水,又在灶下添了些柴火后烧起水来。他一边吃一边等,饭菜全部下肚后,锅上也蒸腾起了白雾。放了碗筷,陆奇将锅里的水舀入木桶中,最后提着桶返回到了自己房中。
在黑墨林中奔波了一天,陆奇如今尘土满面,只见他三下五除二地脱下衣裳,用毛巾醮着热水清洗起身子来。
二丫欢叫了一路,不久前才消停下来。在怀中睡得正酣,不料却和衣服一起跌落到了床榻上。迷迷糊糊醒来,四肢着地从衣襟中爬出。借着晦暗的星光,它望见不远处正位于氤氲白雾中的陆奇,”呀呀“叫了两声,然后飞快向其奔去。
二丫先前在鹿腹中潜藏了多时,毛皮上浑是血迹,陆奇见了笑道:”哟,你也该洗洗了,正好来个鸳鸯浴。“倒是来者不拒,伸手将它提上了自己的大腿。毛巾一会儿搓搓自己,一会儿揉揉二丫。
二丫颇为享受地眯起了眼,任由陆奇施为。这用热水洗澡对它来说可是头一遭,自打在黑墨林降生以来,无论寒暑,从来都是跳进溪水洗浴,三伏天时倒是凉爽,可一入深秋,那就是折磨了。
对了。
擦到二丫的后腿时,陆奇突然想起它这处还有一些伤势,便起身从布袋中拿出一块灵石放在了它肚皮上。二丫用前肢一把抱住,“呀呀”两声后,灵石中忽然涌出一道青色气流,盘了旋儿后准确注入了它后腿处的伤口。片刻后,痂皮尽褪,新肉已生。
二丫后腿处伤势本不太重,所以医疗好后灵石内的灵气仍有剩余。陆奇正要将灵石收回,却见二丫猛地一拍灵石,仿佛勒住了奔马,青色灵气调过头来涌向陆奇。陆奇身上几处蹭破皮的地方瞬间愈合,体内萎靡的气血也恢复旺盛,疲惫一扫而空。这些原本都是好事,但陆奇此时却以手掩面。原来他眼见灵石随风四散,心头止不住地滴血。二丫的神通虽奇妙非常,但对于他这处伤口却是没办法医治。
洗了一阵儿后,地上湿了一大片,木桶中也只剩下了小半桶水。陆奇见水温适中,索性将二丫丢进了桶里。二丫长年在河边走,水性自不必说,立时游起了仰泳来。
陆奇擦净身体,套上了长衣,然后从怀里掏出了陈姜的那枚戒指。这戒指位列二品,内部有八立方米的储存空间,它通体由精钢打造,样式为朴素的环形,面儿上似乎刻了些纹路,先前他来不及细看,此时贴眼瞧去,这才辨识出原来是微雕了幅猛虎下山图。
看清图案后,陆奇用手指在戒指上一拂。按理说戒指早上已被清空,内部应该只有陈姜猎得的百来斤的野物,不想此时他却从中取出了一支毛笔、一沓宣纸、一个小瓷瓶、一副油纸和一方镜阵。
原来在返程途中,陆奇曾寻了个借口和包兴隆分开,然后独自来到集市。先去一家肉铺将戒指内的野味尽数卖了,换得两枚银币,继而转去杂货铺购置了这些物事。
毛笔和宣纸自然是用来练习绘画阵图的,只是那个小瓷瓶和那副油纸不知作何用途。此时房内一片漆黑,难以研究法阵,所以陆奇在检查了遍纸、笔和镜阵后,就将它们重新收回到了虎戒中,独留下那个小瓷瓶在外。
捏着瓷瓶来到木桶前,陆奇拔开木塞,瓷瓶内顿时散发出腥臭刺鼻的气味。瓶身一倾,瓶口处渐渐冒出灰黑色的液体。这液体如油脂一般,黏度极高,流动性也极差,拉了好长的丝儿才重重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