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贩这一嗓子出去,如泥牛入海,竟没弄出什么动静。说来也是,眼下都到了收摊的点,其他人自顾尚且不暇,哪有空管人家的闲事?
那巡守的城卫呢?他们倒是还没撤走,但可以想象一下,原本城西的布防要三千号人,如今却只有从城东派来的千八百人,平摊下来,每个卫兵的巡视面积便暴增至先前的三倍,这样一来,防守密度自然就骤降了。如本该负责这片区域的卫兵就绕得太远,正在街角那溜达,而且耳边尽是嘈杂,所以压根儿就没听到小贩的呼喊。
若是一般犯事儿的,听到人家疾呼,还不赶紧挣脱溜走?但陆奇偏不,他任由那小贩握着自己的手腕,还踮着脚瞻顾了眼前后方。见没卫兵过来,他对着那小贩鼓励道:“官爷还没注意到这边,你再大点儿声喊对对,先把气囤到胸口,好,听我指挥:一,二,喊!”
那小贩稀里糊涂地便照着陆奇的法子提起气来,一口气刚纳入胸腔,正准备大叫出声,跟前儿传来的那声“喊”顿时就把他搞萎了,酝酿半天的中气顿泄。那小贩呛得咳了两声,心道:“这算嘛儿事!”
心灰意冷之下,他索性松了陆奇的手腕,摊掌道:”半价就半价吧,拿俩子儿来!“
陆奇袖着双手,苦口婆心道:”商家,你怎么能纵容这般无赖行径呢?你这是助长社会不正之风知道吗!“
那小贩都快哭了,你正义,你特么全家都正义!只见他双手抱住稻草棒,连铜子也不打算要了,逃也似地就要离开这里,可就在此时,一股力道突从木棍底部传来,他环抱得不紧,还插着七八串糖葫芦的稻草棒一下子便脱手而出,转眼间便被一只手掌稳稳握住。
一踢脚,一伸手,陆奇轻易地将稻草棒夺了过来。他肩头上的二丫还未将第一串糖葫芦舔净,见得此状,赶紧空出一只小爪子,又从稻草棒上拔出了第二串预备着。
陆奇扭头对这只”家贼“训斥了一句,旋即笑眯眯地对那小贩道:”这就叫蹬鼻子上脸你纵容我一根,我就拿你一棒!“
那小贩终于忍无可忍,跟走火入魔了般仰天咆哮:“夭寿啦!流氓抢人命根子啦!“他这连喊三声,越喊声音越尖,越尖传得传远。
周围人一听,纷纷扭过头去,都想瞧瞧是哪个太监胆敢去夺别人的把儿!近处安静了,远处自然也就能听着声,街角的卫兵当即抽出腰刀,快步朝声起处赶去。
其实陆奇倒并非真的要和这小贩为难,他一是想看看巡防的强度二是想唤来卫兵,从他那问问关浩所在。但集市上人影杂乱,陆奇走了半天都没见到个卫兵人影,他又自恃身份,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下叫嚷,所以才临时起意,捉弄了把小贩。
此时陆奇瞄见了卫兵的身影,感到十分满意,将稻棒抛回给那小贩,笑道:”多谢多谢,稻棒上的钱就权当赔偿。“语毕,直愣愣地朝着那卫兵迎了上去。
那小贩原本是铁了心要与陆奇纠缠到底的,但在接过稻棒后一看,上面因拔下糖葫芦而留下的俩空洞中,不知何时被寒进了两串铜钱,这足以能买下五串糖葫芦了!霎时间,他满腔的怒火便化为了绕指柔。
那卫兵本是杀气腾腾而来,赶来后却发现纠纷已然平息,刚想教训那秃子两句,只见陆奇一抹虎戒,出示了自己的统领徽章。那卫兵一见徽章上的月牙,未出口的话顿时又咽了回去,对方虽不是他的直系上属,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人家的身份就摆在这儿,他哪里敢以下犯上?
陆奇向那卫兵询问关浩所在。那卫兵自然不知,但给陆奇引路,带到了自己所属的百夫长面前。略一寒暄后,那百夫长联络到关浩,将位置告诉了陆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