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叶耀东跟林秀清也领着自家的两个泥人回去,顺便将他们脖子上挂着的一串光饼也给解了下来。
“你是咋做到的,整个人都脏,就光饼没脏?”
“因为他摔倒的时候,都把头仰的高高的,手撑在地上。”叶成湖替他回答。
叶成洋笑得一脸腼腆,“脏了就不能吃了。”
“傻小子,倒是挺暖心的,还好没走丢。”叶耀东笑着弹了一下他额头,“快跟你娘去洗澡吧。”
他将两儿子的光饼集中起来数了一下,还真不少,两个人加起来也有25个,满山遍野的跑一整天,也难为两个小不点了,真的辛苦了,抽空再好好犒劳一下他们。
老太太在门口翻找着竹筐,好不容易翻到了两个看起来稍微干净一点的,她就拖着往后门去。
“你干嘛?”
“我拿后门去刷一刷,洗一洗,等晾干了,拿来装光饼。”
叶耀东拿过她手上的两个筐,“我去洗吧,你继续叠你的。”
老太太笑看着,也不争。
等第二天一早,天刚亮,他们全家就都起来了,准备早点吃完早饭,到点就出发。
老太太也从自己屋里拖了两个大麻袋出来。
“你这是啥?”
“天金元宝,我昨天买了好多捆回来,叠了好久,等会带到山上去给你阿爷多烧一点,苦了半辈子,没享到福,多烧点钱下去给他,也让他在底下享享福。”
“好吧……我爹也买了一堆。”
“你先拿出去,屋里还有。”
老太太进去又出来,手里又多了好几沓黄纸。
“还有没有?还有没有什么要带的?没有就走了。”
“没有了,没有了,可以走了。”
其他人都在院子里等着了,拿锄头的拿锄头,拿扫把的拿扫把,拿镰刀的拿镰刀。
叶父已经用扁担绑好了两端,一头是一个装满光饼的竹筐,另一头是老太太刚刚从屋里拖出来的两麻袋天金元宝,还有一篮子祭品。
见人都从屋里出来了,他才道:“都好了,可以走了吧?一大早起来,磨磨蹭蹭到现在,其他人都在路边等着了。”
说着,他就挑起了扁担,率先走在前头。
浩浩荡荡的一家子全部都往村口出发,而叶大伯叶二伯两家已经早早的等在村口了,他们两家人倒是没有叶父家人多。
儿孙都挺大的,该做工的都去做工了,该坐牢的还在坐牢。
等他们出发时,身后同样尾随了一大串的孩子,并且随着他们往山上去,一路上加进来的孩子也越来越多,到了山上后,队伍也越发壮,四面八方,闻讯而来的人更多了。
一路上也遇到了好多去山上扫墓的,但是奈何人家好像都喜欢尾随在他们身后?这是什么道理?
叶成湖一路走,一路扭着脖子往后头张望,想看看队伍有多长,直到他看到旁边一条小路上的队伍,后头跟着的人也全部往他们这边跑。
他才郁闷的跑到后面喊道:“你们走啊,你们干嘛都跟着我们?旁边别人家也可以去啊,你们快去,不要跟着我们了。”
他辛辛苦苦忙活了一天,才攒了那么些饼,却又要发出去,都气死他了,早知道昨天就不去了,可恶!白跑一天!
“嘿嘿,听说你们家可有钱了?当然是跟着你们了。”
“哪有钱,我们家没钱,穷死了,我娘天天都说要把我跟弟弟两个卖了换钱。”
“我家也是。”
“我家不一样,我娘只说要把我打死……”
说着说着,叶成湖也混进了那群孩子堆里头,侃侃而谈。
叶老太爷的棺材墓也没有离得多远,就在一个山坡上,从山脚爬十几分钟就到了。
他们到的时候,不远处有一户人家刚扫完墓,不过身后一群孩子发现冲过去的时候,人家却说已经扫完墓,分完墓饼。
但是压根就没放鞭炮,要是放鞭炮的话,孩子们早就发现这里有一户,早就跑过去讨墓饼了。
不过说分完了,孩子们也无可奈何,昨天大家也遇上好几回,遇上这样的,就只能白跑一趟了。
这两年,讨墓饼的人贼多,因为家家户户的孩子也多,每一次祭墓,到处山头,满山遍野都是孩子,一般人总要准备一两箩筐的光饼。
这个时候,孩子们没有零食吃,墓主人同样也有不少是穷得开不了锅的,但是穷归穷,祭墓总是不能免的。
所以那些实在拿不出钱买好多光饼的人,只能偷偷的去祭墓,比如压了纸钱,收拾好东西,才放鞭炮,等大家闻声而来,他们早就熘之大吉了。
即使被追上了,墓主人也会说,墓饼已经分过了,而且分完了,你也奈何不了。
有些人为了保险,干脆不放鞭炮,无声无息中就把坟上了。
偷上坟没有好名声,但也是无奈。
今天一大早竟然也给他们遇上了,不过倒是不认识,好像是隔壁村的,看着不远处干干净净的坟头周围,这些人应该天刚亮就来了。
“又白跑一趟!”
“明明没有放鞭炮的……”
“地上都没有看到红色的鞭炮……”
叶家几个孩子刚刚也兴奋的全部都跟着一起跑,早就忘记了,他们讨来的都充公了。
“赶紧都干活除草了,别废话。”
“咱家来的人都比草多了,叫他们干嘛?让他们随便玩去吧,等会儿要放鞭炮了,再把他们叫回来就好了。”
有老婆发话,叶耀东也就不管他们了,弯腰除草去,孩子们也兴奋的到处张望,看看附近有没有扫墓的?
一年没有上山了,坟头周围的草长的都比坟高了,密密麻麻一大片,杂乱无章,不过好歹他们人多,带的工具也多。
分工合作,才十几二十分钟,棺材墓直径十米的草就都被他们除完,除干净了,黄纸也用石头围着墓地压了一圈又一圈,同时也可以摆祭品,烧纸钱了。
叶父跟叶大伯叶二伯轮流上前上香拜拜求保佑。
叶耀鹏跟叶耀华还有其他堂兄弟们也按长幼轮流上去点香,叶耀东站在角落,双手插兜,等他们拜完了,他才上。
那么多人集中一块拜拜,求他爷保佑,他爷该听谁的?当然得最后一个压轴,他阿爷才能记住了。
他手上拿着一根香,跪在墓前,诚恳的念叨:“清明节,拜阿爷,阿爷保佑我事事都顺风,出入平安裤头松,几百个船工帮打工,小船换大船,大船换轮船,轮船换游艇,游艇换飞机,天天属钱数到手抽筋,十栋洋房在海边,十栋大楼在广东,十个公司在上海,十个四合院在bj,今年发,年年发,一路发,发发发……”
周围的伯伯兄弟堂兄弟听他滴滴咕咕的许愿都傻眼了,还能这样许的?
林秀清脸都红了,他就不能在心里许吗?
他不尴尬,她都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