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喻高中每个月都一场测验,裴初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除了时不时给主角攻受添点麻烦,走走剧情,其余时间里都在督促自己的几个小弟好好学习。 因而这场测验神奇的,施启几个的成绩都有提升。 至少不再是倒数前五十了。 这让全校师生都有些大跌眼镜,尤其是在他们确定这几人都不是通过作弊取得的这个成绩以后。 三人中,尤以人高马大的冯穆进步更加神速,在全年级三百多个学生里,施启和许言谈坠在两百名里面的末尾,冯穆出乎意料的进了一百五。 “卧槽,凭什么啊!你这个混蛋为什么考得这么好!”施启嘴里咬着一根红豆味的棒棒冰,盯着成绩单的眼神无比气愤。 “就是,太不科学了,你TM不会偷偷找喧哥开小灶了吧!”许言谈亦是忿忿不平,看着眼前的傻大个捏扁了手里的可乐瓶。 冯穆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看上去无比憨厚,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手痒痒,“唉,没办法,谁叫老子天赋异禀,你们这些凡人哪里会懂。” “艹。”× 还在走廊里的施启和许言谈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扑向了还在摸着头发得瑟的冯穆,一个掐着他的脖子,一个夹着他的肩膀。 “得瑟什么,改明儿我就找喧哥给我单独开小灶,卷死你这个混蛋!” 周围人听见他们的打闹,纷纷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朝着那张总成绩单看去,只见那最末尾的那一栏,依旧大喇喇印着莫喧的名字,后面跟着一串零。 众人:“......” 就这成绩开什么小灶? 爱心鸡汤吗? 教师办公室。 江寻正在帮老师们整理试卷,作为学校里里出了名的优等生,江寻总是被老师们拉去打各种下手。 包括这次帮忙给测验考试的学生们阅卷,他当然也看见了施启几个的卷子,虽然在他眼里几人的答题无不显得生疏和拙劣,但较比之前而言,他们的进步真的不是一星半点。 至少有些知识点吃得比大多数学生都透,这让人不禁感叹、是什么让这三个不良少年开了窍,找了名师补习。 有了这三人的突飞猛进,就愈发衬得另一人的无所作为。 所有任课老师看着那几科试卷的零蛋,纷纷感到一阵气短胸闷,连忙将它们拿走眼不见为净。 那几张试卷被辗转到江寻手里,看着那一片崭新的空白,少年俊秀的眉头微微拧起。 时间开始入秋,银杏树的树枝绕过墙头,金扇般的树叶飘飘洒洒,铺满了教学楼和楼前围墙之间的小路。 江寻手里拿着那几张空白试卷,踩在杏叶铺就的金黄小路上,寻找着它们的主人。 到底是他们班的学生。 A班的班长加学神在心里对自己说,如今都已经是高三了,总不能让他一直这么下去,荒废了自己和自己的前途。 哪怕是在莫家,他若继续在这样下去,莫伯父也不会再为他兜底了吧。 少年的思绪七转八转,好像在为他现在找人的行为寻什么借口,然而从表面上看,他还是那个凛然疏离的高岭之花。 路过E班教室的时候,江寻不经意的从走廊窗边看见里面的人影。 裴初嘴里咬着吃剩的冰棍木柄,漫不经心的滋着上面的甜。他懒懒散散的坐在靠窗边的座位上,背部倚着墙,窗外的阳光和树影笼在他身上,好像将他那慵懒惬意的身影,融进了这秋日闲静的时光。 在往后许多年,江寻偶尔想起这一幕,都没有明白,到底是那日的阳光洒落的角度太好,还是那人笼在斑斓树影间的笑容太过温柔明媚,以至于让这个人猝不及防的留在了他的记忆里,惊艳了他整个年少时光。 施启几个围着裴初叽叽喳喳,大概是头一次考得这么好,说话神情里总是流露出几分骄傲得意。 裴初也不说什么打击的话,手一挥就让他们拿出考试的考卷,为他们纠正错题。 几个欺行霸市的少年,围着那个校霸头头,听得认真。 清风在树叶间簌簌流动,卷起了少年们手边的试卷,也卷起了那人清朗若潺水的声音。 教室外的江寻捏着那几张试卷的手紧了紧,那张向来冷静淡漠的脸上,露出些许错愕。 少年对试题讲解思路清晰,深入浅出间便如攻城陷地般轻而易举的破解了一道道难题。 曾经在办公室里让老师们议论纷纷的,哪位名师教导施启几个开窍的人,此时正在眼前。 然而若是让老师们瞧见,估计只会觉得这世间出了什么问题,比如说,太阳已经开始西出东落。 E班这节课是体育课,而现在体育课的时间快要结束,裴初不好多说,只是提笔在几人试卷上写下几道思路和知识点,就起身打算离开。 他也知道要是让别人看见他在给施启几个讲题,会有多大冲击。施启几个见他要走,纷纷放下纸笔,嘻嘻哈哈的拉着他,说要犒劳犒劳喧哥,顺带庆祝一下他们这回扬眉吐气,总算不是学校吊车尾。 许言谈说出吊车尾的时候还被施启捅了一手拐,裴初假装没看见,也知道他们是在避讳自己,对少年们细腻又笨拙的维护,感到好笑,又觉得暖心。 纵使到现在,他们仍对自己诸多不合常理的行为保持着沉默与信任。 不管是突如其来展现的学习天赋,还是有着这样的天赋,却甘心做个吊车尾的。 他大概不知道在施启几个心里,喧哥做什么都是对的,如此低调的做法只是大隐隐于市,真人不露相,跟江寻白临那些所谓爱出风头的天才们,是云泥之别。 几个少年嬉闹的往外走,站在教室外的江寻下意识的闪身躲进拐角,等看着几个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教学楼的阶梯。江寻这才重新现出身影,抿了抿唇,走进E班的教室。 他来到裴初刚才坐的座位上,看着桌上还铺开的试卷,试卷上有两道不同的字迹,一道是试卷本人的,另一道清隽洒脱,一如字迹的主人。 那人在试题上写下自己的答案,附注解析,将复杂的题目解释得深入简出,通俗易懂,让人很容易理解吃透。 这样的能力,已经远远超出高中师生的水平。 江寻紧紧的抿住嘴唇,那双冷清的眸子里第一次流露出不甘以及挫败。 他突然发现,这个他一心想要帮助改变的人,其实远比自己想象的强大优秀。 而自己从小到大,总在不经意间向对方展现的优越感,如今想来,简直可笑至极。 他深深的呼吸一口气,手里紧紧捏着那几张空白试卷,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走在一条孤独的道路上,自己的天赋才能总是让他与身边的同龄人划开一条可望不可及的界限。 直到白临的出现,才让觉得这世间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无聊,至少还有人能与他并肩同行。 可他不知道,原来一直有一个人看着一人独行,明明可以追上来,却不屑与他为伍。 或许因为太过轻易,还在嘲笑他的自命不凡。 裴初回到莫家的时候,天边乌云拢着圆月,漆黑的夜色里不见一点星光。 莫家大厅里还亮着灯,裴初知道那是莫声。 这一个多月也不知怎么回事,往日里莫喧回家总是见不到人影的大哥,在裴初每次回莫家的时候都能看到。 对方坐在客厅里,手里拿着一张报纸看得仔细,裴初开门进来的时候,也没见他转来一个眼神。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陈姨在厨房里忙碌的声音。 裴初晚上回家都习惯吃点夜宵,因而每次快到裴初即将回来的时间点,陈姨便在厨房里开始准备。 今晚的宵夜是两碗面条,一份是裴初的,另一份则是莫声的。 裴初坐上了餐桌,没一会儿莫声便收起了报纸走了过来。一时间,客厅里只有兄弟两人吃面的细响声。 院子里的木芙蓉在风中轻轻打着璇儿,粉白的花瓣簇拥在一起,错落有致的点缀在枝头。 夜空中突然飘起细雨,一点点凉意落在江寻手上。 “少爷。” 江家司机打着伞从车上下来,一边为江寻遮挡住寒风细雨的侵袭,一边在心中奇怪自己少爷站在莫家院门前却不按门铃的举动。 江寻捲了捲手指,最后看了一眼从莫家客厅里散发的灯光,他沉默良久,最后还是转身,自言自语般落下了一句:“算了,见了有什么用。” 裴初不知道在这细雨霏霏的秋夜里,有人来了又去。他吃完自己的宵夜,跑到厨房洗完碗后便上了楼。陈姨初时还会劝阻,后来只觉欣慰,莫家的小少爷到底是个温柔又懂事的孩子。 另一个被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仍旧吃得慢条斯理,等裴初上楼后,他才放下筷子问陈姨。 “他今天还在吃药吗?” 自从上次看见裴初流鼻血后,他便问了陈姨小少爷最近的身体情况,得知对方似乎得了流感,时不时便会问陈姨要些退烧降火的药。 “没有了,前天小少爷似乎才退了烧。”上了年纪的陈姨忍不住有些唠叨,“所以说年轻人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啊,可不能仗着自己年轻力壮就随便折腾,秋日气温变化快,早上出门的时候得多穿件衣裳啊...” 莫声知道裴初退烧至少松了一口气,听见陈姨的唠叨也不觉得烦,好脾气的一一应是,起身端起自己的碗筷准备去厨房自己收拾。 “哎呀,放那我来洗就是了。”陈姨再次拦道。 莫声摇了摇头,“陈姨照顾我们这么多年辛苦了,这种小事哪好意思再劳烦您。” 陈姨看着莫声走进厨房,高大英俊的男人站在洗碗池边,开着水龙头一点一点的清洗自己的碗筷。 陈姨看着看着便笑出了声,明亮柔和的灯光照在那张慈爱沧桑的脸上,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眼眸泛着光。 莫声听见笑声回头,只见陈姨站在厨房边上,脸上的笑意不减,不住的点头喃喃自语。 “这样好,这样好...这样才像个家。” 她在莫家这么多年,终于看见莫家两兄弟像寻常人家一样团聚餐桌,默不作声,却彼此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