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甜蜜返厂报销心酸被约谈 下午干起活来更是干劲十足，小普子如愿的看到了他的女朋友，我和傅梓彤终于也牵手成功了，大家都遂了自己的心愿了，自然是心气颇高，心情甚好了，所以四点钟不到啊，就顺利完工了。我特意还提前半个小时给李司机打了个传呼（之前我和他约定好了，只要我给他打传呼，就表明再过半个小时完工），本以为他不会来那么早的，毕竟是去广州了，听说还要去虎门取东西，应该没有那么快就回来的。可是等我们下去的时候，看到这小子已经在仓库门口等着我们了。要说李司机这家伙还真是很厉害啊，他太能侃了，是逮着谁就和谁聊，这不，和人家仓库的几个人正在吞云吐雾，聊的起劲呢，不时的逗得对方哈哈大笑。 我悄悄的走到他后面，照他肩膀上就给了他一巴掌，这家伙吓的一激灵，猛一回头，看到是我，咧开大嘴乐了，竟然还没有要走的意思，直到我们三个都上了车，喊他好几声，他才不情愿的磨磨蹭蹭的上来了。我一看时间还早，便和李司机商量说，李司机，你看咱们回去要一个小时吧，这离咱们厂下班还要一个半小时呢，您呢，路上就开慢点，只要到时候进了厂子能赶上饭时就行了，行不行啊 这家伙冲着我“嘿嘿”一笑，说，没有问题啦，唐先生，我听你的啦。 小普子赶忙给他上了支烟，打开收音机，听起了歌曲联播，两人立刻又开始了侃聊模式 在后排就坐的我和梓彤，偷偷的牵起了手，我分明感觉到了她手心中温暖又湿润的汗水，看得出来，她此刻肯定比我还紧张呢，我轻轻的握了一下，示意她不要那么紧张，她低下头去从下面对着我莞尔一笑，我的心儿立刻就像被融化了似的，别提多么的甜蜜了，来到深圳的这几个月里，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幸福过 这李司机时间把握的刚刚好，车子到了工厂楼下，下班的铃声就响了，我们各自去吃饭，晚上到办公室后，我赶忙把报销单整理了一下交给了梅清，然后到车间走了一趟，从梓彤身边经过的时候，我的心“噗通噗通”跳的厉害，不过我们俩都面无表情，虽然心底汹涌澎湃，这样真好，在这里，我有了牵挂的人儿啦。 第二天上午我正在整理单据，忽然穆经理把我叫了过去，他一边慢条斯理的戴上金边眼镜，一百边把一张单据往我跟前一推，我探头一看，原来是我昨天递上来的报销单，没有等我说话呢，他就一翻白眼，问我道，小唐啊，你为什么报销餐费啊？ 我连忙把工厂不包吃的经过给他说了一遍，他又翻了一下白眼，“奥”了一声，过了大半天，也不说话，只是拿起报销单据往眼前凑了凑，可能是想要看得更仔细一点吧。可是我记得上面一共就写了不到10个字：午饭费用（三个人），30元，1998年3月31日。我又没有做什么手脚，这穆经理到底能看出什么呢？难道是想看出一朵花来吗？ 我不能动，也不敢动，只有乖乖的站在那里等待着，好不容易，他再度开口了，说，小唐啊，你这报了30块，太多了，不符合咱们工厂的规定奥。 我不由得一愣，忙解释说，穆经理，不好意思，我忘记了咱们厂的报销标准了，以为是实报实销呢。您放心，我现在知道了，以后都会按照标准来的。 本来我是想说，我进厂快三个月了，也没有人告诉我说这报销标准是多少啊，这事能怪我吗？可是我又一想，不行，如果这么说的话，那岂不是把责任都推到梅清身上去了吗？因为按照程序，这种事情本来就该人事和财务告知员工才对啊，可是如果就这样甩锅给了梅清，也太不仗义了吧，再说了，人家梅清可一直都对我不赖奥，我可不能恩将仇报啊！ 想到这里，便小声的怯怯的说道，穆经理，如果实在不能报销那么多，那您看能报销多少，就先报给我吧。这是我自己垫上的，我最近手头有点紧，其他的就由我个人出吧。当时大宇只给了一张餐券，您看，我总不能只管自己去吃饭，把俩工人给丢在一旁吧，再说了，他们俩也是人生地不熟的，又没有带钱，这不大合适啊。 穆才林又半天没吭声，不过最后还是给我全部报销了，签好字后，他告诉我说，以后再带工人出去干活，不要再带他们去下馆子吃炒菜了，每人买份快餐就可以了。 卧槽，工人不是人吗？干了一天的体力活，就吃份快餐吗？话又说回来了，三个人报了30块钱，还多吗？我想你穆经理一个小时挣的都不止30块钱吧？ 说句实话，在那个年代，深圳乃至全中国的发展靠的就是把几千万工人丢到广东，不管不问，任凭外国人和港台人欺负，压榨，是这几千万少男少女用青春建设了深圳，撑起了国的改革开放，赚取了国家所需的美元。 关于那个年代的中国人所受的非人的待遇，在以后我还会讲到的，就说这个工人的伙食问题吧，那个年代工人工资非常低，所以主要靠加班来挣点钱。他们每天都要工作十二小时甚至更长时间，但是却没有得到相应的伙食来补充营养，一般的工厂，伙食都是非常之差，有时候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和猪食相差无几，荤菜，呵呵呵，几乎没有，基本上都是素菜，而且是水煮的那种，连一点油星都看不到，米饭呢，也都是用最差的那种米蒸的，如果你干净倒也罢了，很多时候连淘都淘不干净，吃到族里的时候竟然还有沙子，这要怎么下咽啊？ 在深圳初期，我不清楚这些事情，我认为这伙食只占工厂成本的很小一部分，资本家应该不会在这上头搞什么的，可是我还是想简单了，直到后来。我去了一家美国公司做采购，经常要去供应商那里出差，隔三差五就会看到工厂工人在集体罢工。因为我是客户，外来的，也就可以顺便去看看热闹，有时候也和工人们谈上那么几句，才知道他们不上班的原因真的很简单，通常既不是因为工资低，也不是因为工作时间长，大多数时候竟然是因为伙食太差。 其实解决这个问题也很简单啊，不就是整顿一下餐厅，平时提高一下饭菜的水准嘛，可是港台老板才不管这些呢，他们的处理方法一般都是，先答应他们工厂会进行整改，条件是大家先去上班，然后转身就把带头的人给开除掉了，有时候甚至连工资都不给结，就让保安直接把他们的行李给扔到大门口去。 当时我还天真的问他们，为什么不去劳动局呢？劳动局可是维护咱们劳动者的权益的啊。他们就笑了，说你去试试就知道了。如果你敢去劳动局投诉，保准在还没有等你回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给工厂打电话了，告诉资本家，你们厂的谁谁谁来投诉了，你们赶快处理奥。 那劳动局所说的这个处理，是指把人处理掉还是让工厂把问题处理掉，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最后的结果往往就是，带头的人落了个人财两空，可悲，可叹，可怜，但是又能如何呢，这就是当时的现实。因为大多数情况下，带头闹事的都是男孩子，所以在深圳，东莞，男孩子到电子厂找工作不是太容易，一般都是进五金厂，家具厂等需要劳力的工厂，大部分电子工厂80-90%的都是女孩子，主要原因就是女孩子好管理，不容易闹事 4月3号，晚班。 离上班还有几分钟呢，我和李红梅她们几个正围在一圈聊着从车间听来的搞笑事，一个个乐得哈哈大笑。忽然梅清冲着我们几个一眨眼，我侧脸一看，原来是穆才林经理进来了，他阴沉着脸，好像大家都欠了他钱似的，大家伙一个个立马悄悄的跑回了自己的座位。 接着就听到穆经理喊我的声音，我一回头，看到他冲我招了一下手，我赶忙站起来，跑了过去，跟着他进了会议室。 我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他找我有什么事，难道是刚刚我们太放肆了，惹得他不高兴了？还是怎么了？看到我进来，他指了指凳子让我坐下，然后大声的咳嗽了一下，开口就对我说道，小唐啊，以后在办公室不要这么大声喧哗。 我赶忙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穆经理这才开始进入正题，他先是总结了一下我这三个月来的种种表现，其中有褒有贬，不过总体来讲，还算是合格的。 他说我之前在工作中出了几次小问题，甚至都被人告状告到了厂长那里，有的领导甚至都起了换掉我的想法，不过关键时刻是他挺身而出，帮我挡了下来，他为此和厂长沟通了好几次呢 我赶忙插嘴道，谢谢您，穆经理！ 小唐啊，你不用谢我，我是觉得你啊，是块好材料，我也是出于爱才的角度考虑的。你来公司几个月了，肯定也知道，我从来都是公正不阿，就事论事的，虽然平时我对你们都很严厉，可是我都是为了你们好，你们还年轻在，在我眼里还是个小孩子嘛，如果这个时候不严格要求你们，以后怕是要走弯路的 我连连点头，恭维道，我知道，我知道，穆经理，您就是我们这些人学习的榜样，私下里大家都议论呢，说您做的对，在咱们厂里的位置是很很重要的。 穆经理大嘴一咧，笑了，说，咱们啊，你别看我是经理，可是严格说起来，都是打工的。所以，平时啊，咱们要团结，千万不能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要从全局来看事情，只有这样才能把事做好，才能把厂子经营的好。我这个人啊，其实还是很体恤下属的，但凡你们出了点什么事，在我这里能帮上忙的，我一般情况都会倾力相助的，你来的时间不长，等以后相处久了，你就知道我的为人了 穆经理滔滔不绝，唾沫星子乱飞，我表面上非常认真，全神贯注的听着，其实心里却在想，穆经理啊穆经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是了解一些的。你这今天一见面就向我表功，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是先抑后扬，还是笼络人心呢？说实话，我一时半会儿还真摸不透他的意思，不过嘴里可是少不了表示感谢。 他看我感谢连连，又接着说道，小唐啊，其实，我早就想找你聊一聊了，不过呢，我不是以经理的身份，而是以父辈的角度，和你探讨一下人生的路子到底要怎么走。 我忙回答说，我明白的，穆经理，我一直在心里都把您当做长辈来看待的，说实话，您的一言一行都值得我们这些后辈去学习，去模仿的。 他开心的点了点头，说道，好，既然你这么想的话，那我就开诚布公了奥，你啊，有个最大的缺点，是什么，你知道吗？ 我摇了摇头，他接着说道，就是在人际关系方面不主动，放不开。现在你还年轻，自恃大学毕业，有文化，可以搞定一切。可是等你以后就明白了，为人处世，为人在前，处世在后，为什么呢？就说明了人际关系很重要，你看看小柯，他比你大不上几岁，可是他就要比你成熟很多啊！你首先就要多向他学习学习啊！ 听到这里，我算是彻底明白了，闹了半天，可让我抓住了这次谈话的核心思想和脉络，原来他是暗示我尽快的主动向他们那个小集团靠拢啊，这也说明，他穆经理是高看我一眼啊，我个人觉得，其实他这么着急的拉拢我，理由也很简单，为什么呢？因为现在工厂的各个部门，他唯一不能掌控的就是我们营业部了，只要有徐文瀚在一天，他穆才林就休想插一只脚进来，这是非常明显的事，绝对不是因为我的问题，而是他们之间的问题，穆才林这是想从我这里打开缺口啊。 如果他能成功的将我拉过去，这样的话，工厂的各个部门都有他的人，整个工厂不能说完全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也八九不离十了。这个利害关系，我还是看的很清楚的，可是我平时看到那些人一个个点头哈腰，趋炎附势，逢迎拍马的样子，一点气节都没有，难道就为了这几百块钱而向这样的人折腰嘛，说实话，这个我真的有点做不出来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虽然穆经理的根本出发点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这毋庸置疑，但是事后仔细品一品，他讲的话还是很有些道理的，在日常工作和人际交往中，确实就是这么回事，先做人，再做事。单单从这一方面来讲，我也是要感谢他的，于是赶忙点头称是，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穆经理，我一定会朝着这方面努力的，以后还得您多多提携一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