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四弟解馋接信返深急进关 虽然仿佛都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其实一转眼就是十年过去了，整个社会在缓慢的发展，生活条件也在渐渐的好转，可是随着我们兄妹一个个的长大，我们家里的负担反而越来越重了，小一些的孩子依然还是重复之前哥哥姐姐们曾经走过的路，曾经吃过的苦，曾经受过的累。其实四弟的出生是一个意外，因为母亲生下我妹妹和三弟后已经主动去医院做了结扎手术，谁知道又怀了四弟。母亲不舍得打掉，便留了下来，虽然这是医院的失误，非父母亲主动而为之，但是人家主管部门才不管你三七二十一呢，就认定了属于超生，罚款倒是没有，可是惩罚在所难免，是什么呢？就是村里没有分地给四弟。 所以说，虽然四弟不是个黑户，但是他却一直没有地。要知道，对于农村人来说，地就相当于城里人的工作啊，所以小时候我们经常笑话他吃的粮食都是我们匀给他的，小孩子也懂得这个道理的，你自己没有地啊，那怎么能打出粮食呢，没有粮食当然就没有饭吃了啊，每次都弄得他吧嗒吧嗒的一边掉眼泪一边默默的猛吃，好像生怕我们真的会不分粮食给他似的。 一直到现在，有时候我们一大家子相聚的时候，说起此事，他还不依不饶的嚷着让我们赔偿他精神损失费呢，说他从小到大，一直担惊受怕，总是认为自己可能吃了上顿就没了下顿了，所以每次吃饭都要吃上很多。 妹妹就笑话他说，你还说呢，那时候谁都没有你吃的多啊，你看看，你现在可是我们兄弟姐妹当中长得最高的啊，而且，这也是事实啊，你吃的粮食确实都是我们匀下来给你的，四弟啊，现在你有能力了，应该是你补偿我们才对，怎么反而倒打一耙了啊。 我们几个也跟着附和起来，四弟一听，立马就不说话了，又埋头吃了起来，惹得大家又是一顿哄堂大笑 学校还是那个那个学校，两栋长长的两层教室楼，几栋矮矮的砖瓦结构的宿舍，煤渣铺就的跑道，长满了野草的操场，主干道上两排黄杨树，一切一切，什么都没有变，虽然这是我的母校，可是自从我初中毕业之后，我就一直没有来过了，主要是平时没有时间，高中的时候一个月才回来一天，大学的时候回来就是忙着干活，再说了，很多老师都调走了，去了也没有什么熟人，所以干脆就不去了。我轻车熟路的到了初一（2）班教室，透过窗户一眼就看到了四弟正在上自习呢，我敲了敲窗户，轻轻喊了句“唐甲天”。 四弟听到喊声，回头一看是我，赶忙起身跑了出来，拉着我又蹦又跳的，一刻也不松开我的手，好像生怕我跑掉了似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我准备带着他到镇上吃顿好的，他却说，马上要开饭了，我去领了馍馍再走呗。 没想到这小家伙还满会过日子呢，算了，不要了，让同学代领吧，走。 问他想吃什么，他舔了舔嘴唇，说，二哥，我.我想喝羊肉汤，管不？ 管，当然管了 我骑着车子带着他到了镇医院对面的一家羊肉馆，这家馆子本没有多大，所以就把门前的一片空地给利用上了，摆上了好几张低矮的桌椅，这个时候已经到饭点了，不少人已经坐在那里埋头苦吃了，也不多说话，没有座位的人也就随便找地儿蹲着，捧着汤碗大快朵颐。 那个时候，添加剂还没有大行其道，羊汤锅里沸腾着的是带着肉的羊骨架的清汤，不懂的人，肯定觉得羊汤应该是奶白色的，其实刚好相反，真正的羊骨头汤越炖汤越清，所谓的溶解了的钙成分，并非是汤被熬成奶白色，奶白色羊汤不过是后来添加了牛奶和其他添加剂，为了看起来很美罢了。 肉只有切片的熟羊肉跟羊杂，调味的只有葱花、盐、五香粉、味精别无他物。泡汤专用的烧饼，完全手工打制，炉子就支在一旁。 我要了两碗汤，5块钱的肉，一多半都放到了四弟的碗里，然后又拿了5块烧饼。不得不提的是让羊汤浓香瞬时间升华的羊油辣椒，简直是摄人心魄，盛汤的师傅先在辣椒油的大盆子里用大勺舀起半勺辣椒油，再在大锅中一过，撇上半勺羊汤将辣椒油冲开，此时再盛入碗中，瞬间香味便弥撒开来。每每想起那又香又辣的诱人味道，都禁不住嘴里口水横溢。 先吃肉再喝汤，吃完还可以免费续汤，其实要说喝羊肉汤最合适的季节当在冬天，冬日里喝上这么一碗最带劲，滚烫喷香，辣油不够再放些小辣椒，连汤带饼灌下去，肚子滚滚圆，口有余香，回味无穷，身上热气腾腾，寒冬腊月里，额头上也顷刻间冒出豆大汗珠。 可是我们彭城人恰恰相反，从几千年前的彭祖流传下来的，三伏天吃羊肉，喝羊汤，说什么“伏天吃伏羊，滋阴又补阳”，虽然不知到底如何，可是夏天里的羊肉汤馆子，烧烤摊，却到处都是，若干年后，彭城的伏羊节也办的红红火火。 看着四弟在那里“胡噜胡噜”的狼吞虎咽，我一个劲的让他慢点，我知道，他每顿饭就是两个馍馍，再带点咸菜，盐豆，一个礼拜下来，肚子里几乎一点油水都不进，连蛋白质也补充不上，早晨还要饿着肚子跑上个2，3000米早操，就这点粗茶淡饭，再加上他正在长身体的年纪，实在是挺不过高强度脑力活动的四节大课。看着他穿着我和三弟穿过的旧衣服，有些大，他瘦弱的身体在里面有些空荡，我的心里不由得一酸 等他把第四个烧饼塞进嘴里，终于拍了拍肚子说吃饱了，我笑了，忙说，那就好，那就好，说着从兜里掏出了五十块钱递给他，叮嘱他好好学习，缺什么，自己去买，平时偶尔也去教师餐厅买个包子解解馋，又告诉他，再过两天，我就要回去了，等二哥挣了钱，一定让你吃菜伙 把四弟送回学校后，我看看时间尚早，便又来到了教师宿舍找到了唐云天，他正准备睡午觉呢，看到我过来了，又惊讶又高兴，赶忙拉了把椅子，让我坐下，饶有兴趣的问了一大通深圳的事，直到上课铃声响起，他下午还有课，才不得不走，说晚上给我接风。 我说不用了，我还有事呢，要回去了 唐云天是我堂哥，我父亲和他父亲是一个爷爷的，他高考时上了淮阴师专，去年就分配到了我们乡镇中学来教书了，当时他很郁闷，很懊恼的对我说，这一届的师范类毕业生在县里教育局开动员大会的时候，局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云天啊，你很幸运啊，这么多毕业生只有为数不多的同志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中学任教，你就是其中之一啊，以后一定要努力啊 他嘴里答应着，心里早就骂开了，去你奶奶个腿的吧，少说漂亮话了，为什么只有我回到了家乡中学？还不是因为我没有给你送礼，还不是因为我们家乡穷啊，没有人愿意去呗！可是，他无权无势，只有接受啊，不过，这件事也成了压在他心上的一根刺，为了摆脱这里，他后来做了很多啼笑皆非的努力，这是后话。 出了学校，我先到邮局，准备给苗榫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的归期。谁知道刚接通电话，他就火急火燎的说，哎呀，兄弟，幸亏你打电话给我了，我都快急死了，真怕耽误了你的事啊。 我忙问什么事啊？ 原来深圳那家公司昨天呼了他，是通知我去面试的，时间定在21号上午10:00。 我这个高兴啊，没有想到这无心插柳柳成荫啊，我这进军深圳关内的第一炮算不算打响了啊？可是一听时间，坏了，按照原先的计划，我要21号晚上才能回到深圳啊，这可怎么办？不行，不能放弃，这对我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一个好机会啊，绝对不能错过了，一定要试上一试，就算不能成功，我也要借此感受一下关内的气氛。于是，我当机立断，告诉苗榫说我立马回家去收拾一下，等下就回市里，明天返深。 挂了电话，我也顾不得再朝公司打电话和李红梅她们几个聊天了，连忙蹬着自行车就往家里奔去，经过麦场时候，和父母说了一声，我现在就回市里，明天中午回深圳。他们都很错愕，才相聚两天就又要匆匆离开，而且这一别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再回来，那不是以前在市里，说回来就胡来了，那可是深圳啊，山高路远，几千里路呢，来一趟不容易啊。虽然无奈，也只能尊重我的安排，父亲掏出一支烟卷无声的抽了起来，直到烟屁股都快燃完了，才最后说了句，好好干，相信自己。母亲两眼通红的跟着我回了家，从衣柜里面拿出了一叠零钱，一股脑的都要塞给我，我接过来，数了几张大票，拿了三百块，其他的又还给了母亲。 哎，丢人啊，我这出去深圳打工都半年了，回来一趟还要拿家里的钱，这个时候我不禁又怨恨上了穆才林，狗日的穆经理，如果当初愿意提前把三月份的工资结给我的话，我也不会这么捉襟见肘了，不对，不是提前，而是按照规定早就该发了才是的，算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纠结了，再说了，我一想父亲对我的教诲，也就有些释怀了。 到了朝阳市场，我先去火车站改签了19号（明天）的火车票，然后再去找苗榫。他已经在楼下等我了，先把那家公司的资料给了我，然后带着我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市公安局，顺利的办了一张“边境通行证”，花了60块钱，有效期限为六个月，真他奶奶的坑人啊，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去一趟深圳关内而已，怎么竟然要和出国一样，还得办什么证啊，哎，不办行吗？ 苗榫安排的很周到，在我突然变卦的情况下居然还通知而来同学们，并且安排了晚饭为我饯行，让我甚是感动。有些伤悲，又有些洒脱，大家伙又是一通狂饮，嬉笑怒骂一番，送走了同学们，晚上我就住在了苗榫位于青年路的一套小房子里 第二天，我假装自己还有事要去忙，谢绝了苗隼要和我一起吃午饭的邀请，咱这次回来已经很麻烦人家了，虽然是好兄弟，可是我无以回报，也有些过意不去，只好说了谎话，他还坚持要去车站送我上车，我编了个理由表示不用了，便拿着行李独自登上了返回深圳的列车 这是我的第二次南下，尽管轻车熟路，看在眼里却是完全不同的风景，20日晚上20:30左右到了坪西，先在门口的大排档吃了份炒河粉，进了厂区，上了楼，打开宿舍门，整层楼一个人都没有，这个点工友们都还没有下班呢。我麻利地冲了凉，洗了换下来的衣服，然后赶在他们下班之前早早的上床睡觉，养精蓄锐，为明天的面试做好充足的准备。 就在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外面有嘈杂声，紧接着洪顺宁两口子回来了，真是不明白，这老洪居然是个操蛋的人，明明看到人家都已经睡着了，他还不管不顾地跑到我床前喊了我好几声，我有些不爽，故意一声不吭，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翻了个身继续睡 第二天一早，趁着大家伙都还没有起床呢，我蹑手蹑脚的起来洗漱完毕，然后步行来到了坪西路口，先坐车到龙岗汽车站，然后再转去罗湖的公交车，一路上经过龙岗，爱联，南联，横岗，沙湾，这些名字我都有所耳闻，今天可算是见到了，我还发现，随着这距离关内越来越近，这两旁的景色似乎越是繁华，而工厂越是密集，高楼大厦则越多越高，就好像一层，一层的渐进着似的。 到了沙湾检查站关口，忽然车停住了，就听到售票员站在门口喊着让我们全部下车，我有些不解，不是还没有到我要去的车站呢，怎么就让下车了呢？想问一下别人，可是又觉得不好意思，连这个都不懂，怎么混的啊，这个时候又听到售票员喊道，下去的人一定要记住车牌号奥，过了安检不要上错车了。 这时候我才明白，原来等下进了关接着坐车继续前行，我赶忙跟着人群下车，手忙脚乱的从背包里掏出边防证，经过检查窗口的时候，我学着前面人的动作把边防证递给了窗户里的武警，他迅速的看一眼，立马就还给了我，还示意我快点过去。 原来过关就是这么过的，查证就这么简单啊，他好像根本就没怎么比较我本人和照片啊，本想停住脚步好好的观察一下这个检查大厅，可是我发现其他人都没有停顿的意思，我怕赶不上那班车了，也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快步奔了出去，来到站台找到了来时候的那班大巴，上车，出发。其实在龙岗刚一上车的时候，我就有咨询过售票员到深南东路的文化大厦要怎么转车，她告诉我说可以到国贸大厦，也可以到老东门都可以的，这两个站都是大站，有很多车去那里的。我想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在国贸大厦下车，为什么呢？因为我早就听说过这个地方，清楚的知道它可是深圳的地标性建筑，既然那里能转车，那我何不顺便去看一下呢，一举两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