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院,不知道邻居老匡是医院院长,萎萎缩缩的老头,今天把胡子刮的铁青,穿一件白大褂。他一进来,像在家里一样先给爹躬身喊一声:“首长!”
爹朝他一瞪眼说:“忙你的!”
杲绍辉恶意地喊:“老匡,我屁股痒痒!”
老匡扬起手里的笔记本骂道:“不尊重老人,我打你个小兔崽子!”
杲绍辉按住邹小晶要去搔痒的手又喊:“爸,你听老匡怎么骂的!”
爹一直蹦紧的脸突然笑了,老匡也是,杲绍辉也是,老匡原来是娘那组人员的医生,曾跳到结冰的水里救过娘,所以,爹娘一复出,先把老匡弄出来。老匡年龄处在尴尬的位置,比爹娘小十多岁,比杲绍辉又大个十岁。
杲绍辉小时喊过他哥,又被娘强制喊叔,陈计兵大个一两岁,干脆就喊匡院长。
护士听说杲绍辉屁股痒,屁颠颠地端盆水过来处理,掀开被子,就要把手伸进病号服,邹小晶一把按住说:“你想干什么?大白天的!”
护士笑着白了一眼天真的邹小晶,扭着腰把水端走。
邹小晶见护士走远,才忍不住开始哭,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拚命向下流。
杲绍辉让她哭一会,去掉半条腿,文弱弱的邹小晶不哭也不可能。匡院长咳嗽两声,插在哭声的空隙里说:“小晶乖,咱不哭了,绍辉这情况,可以装假腿的!”
“假腿?”邹小晶果然感了兴趣,她停止哭,可怜巴巴的问:“我好像听说过,只有外国才有技术的!”
“那是老黄历,现在咱们国家自己生产,不用外国一点东西也能装!”匡院长还想解释,爹的秘书跟爹咕努两句,爹给他们打个招呼又走了。鞠蒌的背影从门口转出,杲绍辉发现,爹也老了。
匡院长带着护士也出去,屋里只剩下杲绍辉和邹小晶,两人说着体己的话,不觉到晚上,邹小晶的父母过来看杲绍辉,邹小晶的妈说:“好好养着,生活的事不要操心,有组织和我们两根老骨头,重要的是,要调整心态,别因为身体伤了想不开。”
杲绍辉谢了妈,他在邹家,简直命根子一样存在,杲绍辉在自家经常犯浑,进入邹家,一来在部队受了几年教肓,二来他身有官职,成熟许多,像个谦谦君子。他俩有钱有十几处房的事,是两人的秘密,瞒着别人的。
爹娘看两人想的开,把送饭的餐具收拾到提篮里,也回去了。杲绍辉说:“也只有咱们这样的革命家庭,要是普人家,伤一条腿回来,不哭天喊地的好几天?”
“你真坏,拐弯贬底我没思想觉悟,咱家就我一个人哭的!”邹小晶仿佛受了委屈说:“我从小就不坚强,委屈时除了哭,不知道还该干什么?”
杲绍辉的手不停地拂着他脑袋说:“别说这些,我没执行任务之前,爸征求过我的意见,说过年要从位置上退下来,这次腿伤,会不会影响他的计划。”
邹小晶表示,她真不知道父亲要退休的事。杲绍辉平时说爸妈,指的是她的父母,说自家父母,一般用爹娘。不过邹小晶不能上班,不需要父亲的树荫遮挡,杲绍辉没了腿,心气去了大半,现在单位让他转岗,他会毫不犹豫地签字,带着邹小晶把买的十几套房,挨着住个遍。
邹小晶没走,在病房陪他,半夜间,门被敲醒,邹小晶推开门,吃惊地喊道:“陈计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