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怪物四顾无人,不由得眉开眼笑,挓挲着两只巨锚般的大手,步子铿锵地朝宫女走了过来。宫女洛洛也紧张到了极点,一颗心怦怦地跳个不停。怪物目露凶光,青筋暴突,浑身散发出一股又腥又臊的怪味,几乎让人窒息。
走到床前,怪物磔磔一声怪笑,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满嘴的獠牙,一双松树皮一样粗糙的大手,就迫不及待地朝宫女洛洛抓了过来。看样子,怪物己经几天没吃过东西了,垂涎欲滴,眼睛里快要喷出头来。
宫女洛洛很害怕,十分无助地看了怪物一眼,恐惧地往床里边挪动着身体。怪物可不管这些,他实在是饿极了,一双青筋毕露的大手,长驱直入,狠狠地抓向宫女洛洛。怪物的手指短而粗,指甲绿莹莹的,又尖又长,非常凌厉。
说时迟,那时快。
宫女洛洛手腕一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奇不意地扣住了怪物的脉搏。怪物血脉被制,血流不畅,全身酥麻,身子立时动弹不得,痛得呲牙咧嘴。宫女洛洛得理不饶人,一个金龙绞柱再加上一个鹞子翻身,就像当年老子骑青牛过函谷一样,稳稳地骑在怪物的脖子上了。
宫女和侍卫们见怪物被擒,一个个奔走相告,潮水似地围了上来。宫女们一个个悲愤莫名,不停地往怪物身上扔臭鸡蛋,烂菜帮子,死鱼烂虾。要不是一帮侍卫死死护住,怪物的脑袋恐怕要被宫女们开瓢,身上也会戳成筛子。
盖铃铃也气喘嘘嘘地赶来了。
盖铃铃大喜过望,飕地一声拔出腰上的宝剑,剑光一闪,奇准无比地刺穿了怪物的琵琶骨。侍卫们一拥而上,稳稳地在怪物的琵琶骨上锁上了铁链子。怪物的琵琶骨被锁,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了,就像一条蛇被人踩住了七寸,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怪物被铁链子锁住了琵琶骨,宫女洛洛就轻松多了。她一手扣住了怪物的动脉,就只能死死扣着,一点也不能马虎,丝毫也不可放松。稍一疏忽,怪物就会逃之夭夭,再跑出来害人。自己岂不是前功尽弃,竹篮打水一场空。
宫女洛洛笑了笑,摔了摔手,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四肢。盖铃铃也十分开心。她招了招手,叫来了一个侍卫,大声地吩咐说:“快,快去报告仙童大帅,就说盖铃铃等人不负众望,怪物已经被我们抓住了,等候大帅发落!”
侍卫领命,正要上马出发,宫女洛洛一把拉住了盖铃铃的手,有些恶作剧地说:“盖大都统,你就不要多此一举了。仙童大帅早就知道了。你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我究竟是谁?”宫女洛洛一边笑,一边说,一边去拽垫在胸前的棉花。
拽出棉花,宫女洛洛的胸脯就小多了,哪里还有半点宫女的影子?看上去倒像个大男人。宫女洛洛笑了笑,就像魔术师变戏法似的,往自己的脸上抹了抹。抹去了一些脂粉和油彩,一张男人的脸终于露了出来。
天啦,那男人竟是仙童。原来…原来宫女洛洛竟是他假扮的。这招李代桃缰,瞒天过海,把精明过人的盖铃铃也唬住了。盖铃铃有些愠怒,俏脸涨得通红,怪怪地看了仙童一眼,恨恨地说:“好哇,大帅,你的这招千机变真是用绝了!”
“彼此,彼此!”仙童拱了拱手。
“嗨,我也真傻,一个小侍卫扮的宫女,哪里来的绝世武功?”盖铃铃拘谨地搓了搓手,笑了笑,接着又说:“我瞧那宫女的武功路数有些眼熟,可又想不想究竟在哪里见过?大帅,我不是有些笨?有些…有些没用,无能。”
“盖大美女,你不笨,你一门心思扑在怪物身上,心里只想着如何擒贼,如何一击成功。”仙童摸了摸后脑勺,一本正经地看了盖铃铃一眼,接着又说:“好了,好了,盖都统,闲话就不多说了。你先把怪物押进地牢,多派些人来看守。我去给玉皇大帝汇报,看如何处置怪物?是斩?是监?由玉皇大帝定夺!”
听了大帅仙童的汇报,玉皇大帝勃然大怒。这还了得,一下子残害了八条无辜的性命,生吃了八个宫女。是可忍,孰不可忍。玉皇大帝一拍龙椅,大声吩咐:“斩监候,待到九月九日午时三刻,推出午门斩首,以儆效尤!”
九月九日一转眼就到了。
南天门广场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偌大的广场上,挤满了前来观看斩怪物的老百姓。人们携老扶幼,对着囚禁在铁笼之内,用铁链子锁着琵琶骨的怪物指指点点,吐着口沫。尤其是一些受害宫女的家属,一个个都哭得死去活来。
苦主们围住铁笼子,不停地朝怪物身上扔臭鸡蛋和小石头,把怪物吓得左遮右挡,手足无措,头发上、脸上、脖子上,到处都粘满了臭不可闻的蛋黄,要不是盖铃铃命了一个牙将过来弹压,怪物非得被臭鸡蛋砸死,被唾液淹没。
午时三刻说到就到了。
就在这个时候,辕门里砰地一声传来了炮响,一个红衣皂靴的刽子手,平端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鬼头刀,脸色凝重,步子铿锵地走了出来。刽子手虎背熊腰,满脸的络腮胡子,像一尊天神一样威风凛凛。
刽子手停下来,用手指试了试锋刃,噗地一声往刀上喷了口清水。然后,他看了看用铁链子锁在木桩子上的怪物,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地举起了手上的鬼头刀,咬紧牙关,闭住眼睛,刀光一闪,奋力朝怪物的头颅砍了下去,大家都恐怖地闭上了眼睛,生怕血水溅到自已身上。
怪的是:怪物并没有应声倒地,连哼都没哼一声。头颅骨骨碌碌地滚在地上,袅袅娜娜地冒出了几缕白气,渐渐地,白气又集聚,凝结,脖腔上赫然又是一颗新的头颅。新头又眨眼,皱眉,做着十分滑稽的动作,像在逗乐儿。
妈吔,郐子手哪里见过这个阵势,吓得魂不附体,扔下鬼头刀就逃之夭夭。看热闹的人也吓傻了,人们就像退潮的时的海水,一哄而散,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操坪里留下了一地的烂鞋和卫生纸,一片狼藉。
各位,怪物也并不是什么鸟兽成精,而是几千年的怨气所结。什么怨气?怨气从哪里来呢?原来是东王母被玉皇大帝所厌弃,与玉皇大帝渐行渐远,心生怨怼,日积月累,怨气就集聚在钟粹宫上空,经久不散。久而久之,怨气就可以幻化成人形,就可以生吃宫女,残害众生,为人所不齿。
仙童火了,再加上盖铃铃也是个不信邪的人物,天不怕,地不怕。仙童俯身捡起郐子手扔下的鬼头刀,试了试刀刃。盖铃铃也捏住鼻子,兜头往怪物身上泼了一桶屎尿。仙童缓缓地举起了鬼头刀,一声大吼,奋力砍了下去。
刀光一闪,怪物的头颅砰地一声掉在地上,溅起了一蓬白血,白气闪了几闪,却不见长出新的头颅来。仙童恨恨地扔下了鬼头刀,重重地一跺脚,暴起了脖子上的青筋大喊:“我不管你什么怨气不怨气,杀人就得偿命!愿你下一辈子从善如流,托生做个好人,在人世间好好混!”
混人间也确实不容易,有人说人间是一座炼狱。
人精得到妻子妮可的报告,一时里,也有些进退两难。去破贼吧,燕子坞远在郊外,人生地不熟,光凭妻子妮可和小乞丐狗剩的一面之词,也制定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不去吧,那些掳来的孩子又要多受一些苦楚了,于心何安?
恰好这个时候,姨妹艾米莉差人来报,说是皇庄发生了一宗命案,有几个护院的家丁被杀。人精不敢怠慢,带了几个捕快和仵作赶过去一看。死的是院丁阿广、小毛和陈昌,算起来,这是皇庄内的第二次凶杀案了,事发蹊跷!
人精左右权衡,审时度势,决定和妻子妮可假扮成牧鹅人,亲自在皇庄内设伏。好处有三,一是可守株待兔,以逸待劳二是可剪除黑龙会的羽翼,消灭黑龙会的有生力量三是可以除掉黑龙会请来的顶尖高手,摸清其动向。
不想人精歪打正着,一举歼灭了黑龙会的大队人马,使其元气大伤后又拿下了两个武功高强的忍者。计划达成,是该到了收网的时候,人精暗暗调集了一些衙役和捕快,假扮成乞丐和捉蛇人,悄悄地埋伏在燕子坞附近。
表面上,人精大张旗鼓,他从九门提督那里调来了两千多官兵,五百人一队,分成了四队,说是到伏牛山操演、拉练。伏牛山与燕子坞处在同一方向,相距不远,日夜兼程也就两个多小时。三十六计中,此计叫做暗度陈仓。
黑龙会果然不大在意,根本就没把官兵在伏牛山的操演当回事儿。燕子坞的守卫还是照旧,并没有加强。人精带着官兵走到伏牛山,并不操演与拉练,马衔枚,人从简,趁着夜色的掩护,悄悄地向燕子坞进发,挥师直捣黑龙会的老巢。
晚上十点左右,队伍到达坞前的一座小树林,与早已等在那里的衙役和捕快会合。人精命令四路人马,一路由标统李弥带队攻后门一路由牙将王佐带队攻东门一路由将佐王由带队攻西门。人精亲率一路人马和部分衙役和捕快,从正前门攻入,鼓噪而进。
任务刚刚分派下去,各路人马刚刚各就各位,天空中突然冒起了一股浓烟。人精一抖马缰,率领众儿郎摇旗呐喊,从正前门奋勇杀入。正前门虽然有十几个护院防守,可大家都心不在焉,打牌的打牌,瞌睡的瞌睡,根本就没遇到什么像样子的抵抗。真正是:虎入羊群,汤浇蚁穴。
解除了家丁们的武装,人精喝令扒掉了所有护院的衣服和裤子,用一根绳子捆得结结实实,留下四个衙役和捕快看守。人精又勒兵策马,攻向院子里那栋最显眼的大楼。据妮可和小乞丐狗剩回忆,那栋最显眼的大楼就是黑龙会的总会。
大楼里灯火通明,十几个带刀的护卫在灯光下来回走动,影影绰绰。不愧是会里的指挥中枢和军机重地,防守十分严密。除了护卫,还有两条穷凶极恶的藏獒。藏獒骨架高大,体格强健,蜷伏在门前石狮子的阴影里,壮如小牛犊。
见到一溜儿黑影出现,藏獒抬起头,十分机警地竖起了耳朵,汪汪地大叫起来。人精勒住马,朝后面招了招手,一小队换上了护院衣服的衙役和捕快,越众而上,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一个护院头头模样的人一个领头的捕快大声地喝住了藏獒,暗暗地给它们丢了几个浸了蒙汗药的肉包子。
藏獒吃了肉包子,立马不吭声了,头一偏,歪倒在石狮子的阴影里。灯光下,几个护卫仔细地瞧了瞧,见来的都是护院兄弟,以为是来换班的自己人,一个个都放松了警惕。抽烟的抽烟,闲聊的闲聊,丝毫也不在意。
假护院们拥拥簇簇,拾级而上,一点一点地向大楼靠近。一个护卫扔下烟蒂,才猛然发觉,来换班的人里没有一个自己熟悉的人,才发觉藏獒也不叫了,显然是有人偷梁换柱。他一个激凌,本能地去鞘里的腰刀,准备作最后一搏。
护卫快,可衙役和捕快的手更快,根本不给护卫拔刀反抗的机会。一个衙役手起刀落,寒光一闪,把护卫硬生生地砍成了两段,溅起的鲜血喷了那个衙役一脸。护卫断成了两截,却并未死透,上一截在地上攀爬,下一截在血泊里扭曲,朝着同一个方向慢慢靠拢,也许是人求生的本能,恐怖得很!
另几个护卫见状,像炸了窝的蜂群,乱纷纷地行动起来,拔刀的拔刀,拿棍的拿棍。可为时己晚,衙役和捕快团团地围了上去,好一阵猛砍乱剁,如同砍瓜切菜,把护卫们砍翻了一大片。断手断脚掉了一地,血流成河,一个都没走脱。
人精见衙役和捕快得了先手,一声令下,队伍如下虎的猛虎、出海的蛟龙,潮水般地向大楼卷去。一个小头目模样的人听到楼下的喧哗声,倒剪着双手出来察看。刚刚走到楼下,不防衙役和捕快们起到,一阵乱刀劈了过来。
小头目也不是吃素的,功夫也不弱。伸开双手格入乱刀丛中,噼里啪啦一阵乱响。衙役和捕快们的刀断成了几截,一阵腿影扫过,衙役和捕快们一个个哭爹喊娘,乱纷纷地倒下了一大片。幸亏人精及时赶到,关键时刻力挽了狂澜。否则,情势就可能被那个小头目逆转。
人精见衙役和捕快们纷纷倒下,溃退,不由得怒火中烧,暗暗地扣了几枚五彩流星石,对准了小头目的膝跳和神堂二穴,手指发力,嗖嗖地弹了过去。黑暗中,传来了扑通一声巨响,小头目摔在地上,扯起了喉咙声嘶力竭地大喊:“会长,夏总管,快跑啊,官兵杀进来了。”
糟了,糟了。人精一声暗叫,带领官兵和衙役和捕快们,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饶是如此,也慢了半拍。杀进会长办公室的时候,屋子里已空无一人,可桌子上的茶还冒着腾腾的热气,灯还亮着,桌子上的地图也还摊在那里。
人精机警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见窗户还在忽忽摆动。他断定人一定是从窗户里逃走的。果不其然,人精伸出窗户一看,只见窗户上悬挂着一件红斗蓬,靴子,头套丢得到处都有,窗台上留下了人踩踏过的痕迹,一片狼藉。
再看窗户下面的湖面,一片波光粼粼,水无风而汹涌。一条看不清的黑影,在皎洁的月光之下,恍如一支怒矢,勇往直前地向湖的对岸延伸。湖的对岸是一碧万顷的稻田。稻田里月色溶溶,蛙声一片。
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劳而无功,另一拨人马在对面的房间里,抓到了正睡得跟猪一样死沉的夏总管。夏总管颏下无须,很胖,像一个太监,跟妮可和小乞丐狗剩描述的差不多。夏总管一边走,下巴上的肉膘一边不停地晃动。
人精怪怪地看了夏总管一眼,伸出手在他的下巴上捏了捏,阴阳怪气地喝问:“夏总管,你如果想活命的话,请从实招来,黑龙会还有哪些巢穴?兵力是怎么配置的?”
“不知道!就是知道,老子也不告诉你。”夏总管怪眼一瞪,很凶、很凶地啐了人精一口,接着又说:“老子不怕,你杀了我吧,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想死容易,可老子让你生不如死!”人精用手擦了擦粘在脸上的口沫,不由得恼羞成怒,破口大骂:“姓夏的,你个狗日的龟孙子,老子就让你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