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仙童最担心的是黑风崖。黑风崖是天目山的最高峰,也是最危险的一个所在。据说,大白天就有鬼魅出没,生呑活人,不少的百姓就着了道儿,害了性命,变成了一堆累累的白骨。而玉皇大帝偏偏要选在这里围猎,在虎口里拔牙,你叫仙童怎么不着急?怎么不担心?
说起来,仙童也不是无事找事,杞人忧天,他害怕的是那一个有些奇怪的梦,一旦灵验,玉皇大帝就危险了,就是侥幸不死,也非得蜕下一层皮不可?那自已岂不成了一个千古罪人?到时候就悔之晚矣,自己堂堂的一个大帅,也会被一些手下的人耻笑。
小心驶得万年船。
不管怎么说,仙童还是多了一个心眼,在玉皇大帝去天目山围猎的前两天,就派出了一队精锐,先去黑风崖刺探情况,打一打前站,以防不测。也有人说,这么做有些多余,纯粹是脱掉了裤子放屁多余一里。天下的人谁不怕皇帝?谁不慑于玉皇大帝的天威?
可仙童却不那么认为,天下有德有才、有野心的人多的是,可皇帝的龙椅却只有一把。谁不想坐在上面?一辈子拥有四海,号令天下,风风光光地过完一生。除非你是一个傻子,对最高权力都无动于衷。否则,谁都会蠢蠢欲动,甚至豁出性命,孤注一掷赌一把。
第二天一大早,仙童就扮成了一个小卒,勒马提兵出发了。一时里,人喊马嘶,旌旗猎猎,一大队御林军将士簮缨齐整,甲胄鲜明,保护着玉皇大帝,如一股钢铁的洪流滚滚向前。号角悠悠,马蹄嘚嘚,卷起了一绺绺的尘烟,好一派天朝的威仪和皇家的气概。
天兵天将一齐上阵,队伍浩浩荡荡,从空地陆三个方位,保护着玉皇大帝向天目山挺进。一路上,也有地方官员和各路神仙,跪拜,觐见,把不宽的道路挤得水泄不通。侍卫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这些人从路上劝走,疏散。作为一个天庭里的老百姓,谁不想开一开眼界?见一见世面?睹一睹龙颜?就是将来吹牛皮也可以站住脚啊,免得被人抓住了把柄。
于是乎,大家都各显神通,驾云的驾云,骑马的骑马,御风的御风,队伍虽然庞大,但都是天庭里的精干力量,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已经进入了天目山的地界。远远望去,天目山就像两只黑漆漆的眼珠,以千古不变的姿势,打量着这个有些陌生的世界。
林子很密,山路也很陡峭,队伍不知不觉地慢了下来。这么多的人,在一条十分狭窄的山路上,根本就施展不开。仙童手搭凉蓬,抬头看了看,太阳才刚出山不久,草尖上的露珠还没有晒干,还在不停地颤抖,一切都还在睡梦之中,有些欣欣然的样子。
看得出,林子里的小动物很多,尤其是一些长尾巴的松鼠。它们惊慌失措,吱吱乱叫,在一棵棵的树尖上跳跃,蓬松的尾巴划出了一道道美丽的圆弧。地上也不知是一些什么东西,在腐草和枯叶里,嗦嗦地钻来钻去,声音悉悉索索,林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也难怪,森林里人迹罕至,相当的原始,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人和马,别说是人,连小动物也有一些惶恐,高度地紧张了起来。几个身穿豹皮裙子的土著男子,鼻翼上吊着鼻环,耳轮上缀着耳钉。他们拈弓搭箭,虎视眈眈,在林子里游走,就像一个个黑色的幽灵。
在仙童看来,这些土著男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梦中出现的那个魔仙。他三头六臂,变化多端,可以掌碎万斤巨石,那份狡诈,那份功力,简直是深不可测,无可比拟。要对付他这样的魔仙,仙童哪怕穷尽所有,也没有一点的把握和半点胜算,搞得不好还会鸡飞蛋打,把一条小命都玩完。
这些都还在其次,仙童最担心的,是那个奇奇怪怪的梦。仙童一手按剑,一手牵马,紧紧地随侍在玉皇大帝身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路越走越细,越走越窄,林子也越来越昏暗。不时有几只山鸡,扑棱棱地猛然飞起,把仙童牵着的马都惊得前蹄腾空,人立了起来,咴儿咴儿地叫个不停。侍卫们也一个个高度紧张,刀出鞘,箭上弦,如临大敌,筑成了一道人墙,把玉皇大帝团团围在中间。
穿过一大片原始森林,就是一块十分开阔的草地了。草地上雨量丰沛,百草丛生,是食草动物们的天堂,野驴、野羊、野马、野鹿、野牛等等到处都是,挨挨擦擦。看上去,就像非洲的狂野大草原。野生动植物种类繁多,稀奇古怪,异常丰富,让仙童大开了眼界。
食草型的野生动物一多,自然而然,也引来了不少的猛兽。其中,以食肉的虎豹豺狼居多。它们都潜伏在某个仙童看不见的角落,凝神屏息,虎视眈眈,只等时机一到,就一跃而起,来一个致命一击,以死相搏。有的时候,动物的忍耐也是一种生存的手段。
而草地的尽头,就是天目山的最高峰黑风崖了。远远望去,黑风崖就像一座黑色的屏风,倚天而立,撑起了两只黑漆漆的天目。天目山说起来,还有这么一个典故。据说,当年释迦牟尼佛路过此地,眼睛蒙沙,什么也看不见了,蹲在小溪边洗过眼睛,故名天目。
玉皇大帝也是少年心性,顽劣不改,一见这么大的草地,这么多的野兽,就止不住地有些心痒难熬。他拈弓搭箭,策马狂奔了起来。野兽们一见,有人闯入了自己的领地,而且还人多势众,就吓得惊慌失措,四处逃窜,犹如狂风扫过秋叶,海水退走了的滩涂。
侍卫们一见玉皇大帝策马狂奔,也一齐驱马追赶,紧紧地跟在后面,寸步不离。御林军将士们也发一声喊,从四面八方包抄了后来,把一些四处逃窜的野兽,堵得无路可逃。生死关头,野兽们都只顾逃命,子离母,夫离妻,惶惶不可终日,首尾不能相顾。
仙童一点也不敢马虎,就像一块狗皮膏药,紧紧的粘在玉皇大帝的身后。在奔跑的过程中,路过了一座营寨,从旗杆上的旗帜来看,应该是仙童前两天派出的先遣队,打前站的那些精锐。他们安营扎寨,埋锅造饭,支起了大大小小十几座帐篷,军威十分齐整。
怪的是:寨子里没有一点动静,没有半个将士出来迎接,响应。仙童急了,心里火星直冒,这些将士们不出来迎接,自己就负有管教不严的责任,那还了得?仙童只有勒住马,一扯嚼子,掉头向营寨里走去,把个带兵的胡统领恨得牙痒痒的,他也太不识抬举了。
进了寨子,仙童撩开营帐一看,地上血迹斑斑,士兵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有的掉了脚,有的断了手,有的身首异处,有的肚破肠流,看不到反抗的痕迹,也没有一个人还有生命的迹象。天啦,这是怎么了?仙童虎目蕴泪,一下子惊得目瞪口呆。
险象环生,危机四伏。
仙童根本来不及细想,一抖缰绳,策马飞奔了起来,如一道红色的闪电,迅速向玉皇大帝靠拢,卷起了一股黄色的烟尘。他一边跑,一边大喊:“侍卫们注意,有危险!大家呈扇形散开,保护玉王大帝要紧!各位御林军将士,提高警惕,注意戒备,不得有误!”
侍卫和御林军将士们得令,积极响应,马上行动了起来。唿地一声,侍卫们横刀怒目,紧紧地把玉皇大帝护在中间,如一道金色的屏障,金甲银铠闪烁出太阳的光芒。御林军将士们也刀出鞘,箭上弦,在原地警戒,都全神贯注,高度紧张,就像钟上紧了发条。
仙童的喊声刚落,蓦地,天空中响起了一声炸雷,声如裂帛。一股怪怪的阴风掠地而起,越旋越高,越转越快,卷起了漫天的杂草和枯叶。怪风就像一条张牙舞爪的狂龙,扶摇直上,直贯苍穹。风之所及,连几个人合抱的大树也被连根拔起,一下子撕得粉碎。
这一辈子,仙童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古怪?这么超大的风?真是让他开了眼界,张开了的嘴巴半天也合不拢!侍卫们都有些摇摇晃晃,站立不稳,狂风一阵阵地吹在脸上,根本就睁不开眼睛。突然,漩涡卷了过来,十几个侍卫还来不及喊叫,就被狂风卷进了天空。
剩下的侍卫们见势不妙,一个个都吓破了狗胆,丢下了玉皇大帝,一转眼就跑得干干净净。也难怪,人都是血肉之躯,父母所生养,求生是人的一种本能,一种天性。关键时刻,早把什么道德伦理、君臣父子忘得干干净净。不管是什么人?都是以自我为中心。
狂风之中,玉皇大帝有些站立不稳,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就在这个时候,龙卷风发出了一声声磔磔怪笑,陡地伸出了一只黑手,奇准无比地朝玉皇大帝抓了过来。黑手多毛,长满鳞甲,看上去锋利无比。玉皇大帝像个傻子似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怎么去闪避!
糟糕!仙童的心猛地一凛,身子竟陀螺似地旋转了起来。风很大,也很狂野,仙童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可他还是身子一躬,快逾闪电地拔出了鞘里的宝剑,一声清吟,毫不犹豫地刺了出去,剑光如练,幻出了千万点寒芒,不偏不倚地刺向那只多毛的黑手。
“大胆妖孽,休伤吾主!”仙童一声怒叱,手上的宝剑划出了一道道美丽的圆弧。
花开两枝,各表一枚。
且不说哥哥仙童高度紧张,保护着玉皇大帝,策马扬鞭在天目山围猎,冷不防遇上了一种怪风。怪怪的龙卷风中,伸出了一只多毛的黑手,磔磔怪笑,一下子就抓走了玉皇大帝。生死关头,仙童怒不可遏,快逾闪电地拔出了鞘里的宝剑,冒死出手相救。
单表弟弟人精,即了皇帝之位,一气之下,举起香炉,砸死了前来捣乱的大黑龙,引发了东海龙王敖广的疯狂报复。傲来国一旱一涝,老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没办法,人精只得动员了全国所有的力量,在全国范围内大面积地赈灾,施救!
想来想去,人精还是有些不放心,生怕老百姓被贪官们愚弄,遭罪受苦。人精只得请来了未卜先知、神机妙算的姥姥,委派其为钦差大臣,出京巡狩。查来查去,姥姥也查出了临沧郡东海县知县毛文虎,伙同师爷毛文中以次充好,偷梁换柱,在劣质大米内掺沙子和蚌壳粉糊弄百姓,丧尽了天良。被姥姥抓了个现形,人赃俱获!
姥姥几乎气疯了,七窍生烟,怒不可遏。
关键时刻,知县毛文虎不仅不承认错误,还想携款伺机逃跑。没办法,姥姥只得请出了皇帝的圣旨,喝令中军,将知县毛文虎和师爷毛文中斩立决,以谢天下百姓。只见两道寒光闪起,知县毛文虎和师爷毛文中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身首异处,去见了阎王。
消息传到都城,人精也拍手称快,暗暗嘉许。生姜还是老的辣,这一趟钦差没有白派。这一招先斩后奏,杀鸡儆猴,把天下的贪官都震慑住了,想贪的都不敢贪,贪了的都提心吊胆,惴惴不安,偷偷地把赃物又退了回去,怎么贪的就怎么退的,神不知鬼不觉。
太平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新的麻烦又接踵而来。
人精坐在皇帝这把龙椅上,总有人凯觎,总有人惦记,总有人动歪心思打坏主意。邻近的虎狼之国海狮国,见傲来国一旱一涝,国力空虚,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士兵们也成天在救灾,军伍不全,破衣烂衫,缺少训练,连起码的枪械都没有配齐,更是不堪一击。
于是乎,海狮国的国王海力布一咬牙,决定起倾国之兵,铤而走险,一举将傲来国拿下,据为己有。也难怪,海狮们在东海之滨修炼,与东海龙王敖广感情很深,十分友好。唇亡齿寒,东海龙王敖广死了,海狮们也想趁傲来国势颓,走下坡路,给东海龙王敖广报一剑之仇。
杀人者偿命,这也是天经地义,自古皆然。
海狮国的国王海力布一起兵,傲来国就边境就有些吃紧,告急文书从临沧郡的十几个小县城,雪片似地飞了过来,危机四伏,一夕数惊。人精止不住地长吁短叹,当个皇帝不容易啊!人们只看到他光鲜的一面,却看不到他担惊受怕。只惦记着贼吃肉,没看到贼挨打。
海狮国僻处在东海之滨,四周被大海环绕,与傲来国可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八竿子也打不着。可有些人就是不明是非,就连海狮国的国王海力布,只看到东海龙王敖广被杀,而没有想到他被杀的真正原因。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真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说起海狮国国王海力布,还是有些本事的,道行极其深厚。很早很早以前,他就在海狮岛上潜心修炼,娶了东海龙王敖广的小女儿七公主为妻,一手开创了海狮国。海狮有了龙的血统,综合了两者的优势,似龙非龙,似狮非狮,个个都长得十分彪悍,力大无穷。
尤其是海狮们的水性,十分了得!不输于海中的任何一种鱼类。海狮岛附近五百多公里,都是他们的势力范围。他们也可以幻化成人形,驾着海船,明火执杖,在海上杀人放火,拦路抢劫,而不留下半点痕迹。官府和附近的渔民们,还以为是海盗所为。
世上无冤狱,牢中无犯人。
千百年来,海盗们为海狮一族背了不少的黑锅,沦为官府追剿的对象,东躲西藏,甚至成为刀下之鬼。这些都还在其次,海狮们还有一个怪癖,非常好色,极其邪淫。可以说是看见漂亮的女孩子就抓,见到美貌的少妇就抢,从来就没有谁从魔爪下逃脱。
一时里,以海为生的渔民们,一个个都谈虎色变,每一次出海,都尽量远远地避开了海狮岛,船上从来不敢带女人。带了女人,就等于是给海狮们白送了一个媳妇。搞得不好,还会殃及无辜,丢了自己的性命,费力不讨好。
狮岛,船上从来不敢带女人。带了女人,就等于是给海狮们白送了一个媳妇。搞得不好,还会殃及无辜,丢了自己的性命,聪明反被聪明误。
趋利好色是人的天性,海狮们也是如此!
海狮们一见国王海力布下了圣旨,大举兴兵,正好可以就汤下面,趁着大好机会,到傲来国去抢几个女人睡一睡,那可是一举数得、稳赚不赔的买卖。于是乎,海狮们三个一伙,五个一群,或驾船,或泅水,争先恐后地跑到傲来国沿海那一带,杀人放火走了。
这样一来,临沧郡所属的十几个小县城就首当其冲,几乎被蜂涌而至的海狮们劫掠一空,大大小小的房屋都被付之一炬,烧得干干净净。男人们都被海狮分而食之。至于女人,从一岁至九十多岁的老妪,无论高矮美丑,年龄大小,都被海狮们抢走,哀鸿遍野,十室九空。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人精被逼到墙角,已经没有半点的退路。这些海狮、这些畜生们也欺人太甚了。老虎不发威,还当老子是病猫。人精重重地在龙案上一拍,暴起了脖子上的青筋,厉声大喊:“气死朕了!马上传朕的圣旨,着御林军统领王方胜点齐三军,明天上午八点,朕要御驾亲征!”
“皇上乃万金之体,切不可以身犯险,派一个大将去就足矣!”大臣们都一齐跪倒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不约而同,苦苦地哀求:“陛下,傲来国躬逢大灾,迭遭变故,还没有恢复元气,各行各行还百废待兴。陛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非社稷之幸,非天下百姓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