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人生理想（上） 羊城，大街小巷。 一天的时间里，赵文牧一行人随意穿梭在羊城的大街小巷。 尽情体验着不一样的南方风情。 繁忙的珠江水面上，游轮和各式货船、运送木材的船队来来往往。 远处则是还在拨地而起的黄天鹅酒店。 建设中的高架桥预示着变革的即将到来，这座城市的传统与静谧即将悄悄流逝。 历经千年的光孝寺里，小囡囡磕头时还在歪头看着周围。 一直栽倒在蒲团上的可爱模样逗笑了众人。 小吃摊前，“开煲狗肉”、“卖猫咁口”这些莫名其妙的词语，也曾吓得几位女士花容失色。 小广场上，有女孩子成群结队溜旱冰。 人民桥底，有小商贩在卖着西瓜。 火车站、汽车站，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背包客。 每个人长相、身高各异，口音迥然不同，然而却都有一个相同的目的： 追求更好的生活。 每个人都是满怀憧憬，来到这改革开放的桥头堡。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赵文牧突然有些迷惘了。 所有人都有目标。 那他呢？ 他的目标是什么？ 让赵静和小囡囡过上好日子？那么他已经实现了，在未来的日子里，这些也不会改变。 更进一步，让自己关心的人、关心自己的人，都过上好日子。 他正在做，也会一直做下去。 未来会更好，这是确定的。 因为生在这个时代，只要你努力，日子就不可能变差。 但总感觉这些还不够。 让大家过上好日子，是一件需要持续很长很长时间的事情。 甚至需要持续一辈子。 这似乎是一项伟大的事业。 但这又不是一项事业。 它只是自然而然的一件事情。 就跟渴了需要喝水、饿了需要吃饭一样。 只要他活在世上，这些事情就必须要做，理当要做，乐意去做！ 所以，这些算不上目标。 称不上人生理想。 那么，他的人生理想是什么呢？ 赚更多钱吗？ 似乎并不是，前世他赚了很多钱，并没有感觉到充实。 想到这些，赵文牧突然有些兴味索然。 甚至有些怏怏的。 觉察到了他的情况，赵静有些担忧地主动握紧了他的手。 回到酒店，荣仁一送来了2万港币。 “荣叔，这是什么意思？” 他有些疑惑不解。 “小赵，这是今天的顾问费，你不要嫌少。” 赵文牧连忙推脱。 “这怎么可以呢！荣叔，我只是帮你出个主意而已。如果这都要收你的钱，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不讨厌钱。 但这笔钱实在没有收下的理由。 “小赵，就因为我把你当朋友、当亲人，这才只送来了2万块。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就会送来20万了！” “小赵，我这人有个原则，从来不吃独食，所有对我有过帮助的人，我一定要回报对方！” 荣仁一说得坚决，赵文牧也只得收下。 而且荣仁一说得很清楚，正是因为朋友，才只给了他2万块港币。 实际上，他那些建议，确实值20万。 既然这样，收下这笔钱，大家心里都舒服。 “小赵，你们要不要去香江玩几天？都到这边了，不如就去玩几天。” “你放心，所有手续都由我来搞定！” 荣仁一再一次邀请他们去香江。 这次都到了羊城了。 去香江，走番禺或是南沙，不过是几个小时而已。 至于出入关手续，荣仁一自然有办法解决。 赵文牧想了想。 去香江看看吧。 也许困扰自己的问题在那里会有答案。 他看向赵静几人。 赵文秋、荣欣怡立刻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地试着问道： “可以吗？” 赵文牧轻轻点点头。 “耶！” “我要去，我要去！” 两个小姑娘几乎蹦起来喊道。 赵文牧又看看赵静。 赵静犹豫了一下，还是笑着点点头。 郑光明没有表情。 郑晓文有些不好意思。 “赵大哥，我还是不去了吧，已经麻烦大家太久了。” 从京城出来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花过一分钱。 在平阳县城，赵文牧、赵静带她们吃了小龙虾、国营饭店的野菜宴以及各种小吃。 妥妥地把她这位小客人当做贵宾。 到了山前村，更是吃住在赵文牧家。 这次来南方，车票是赵文牧买的。 到了这边之后，荣叔包揽了所有的花销。 她们住进了这辈子不曾体验过的大酒店。 所有吃的、用的、玩的，荣仁一指示秘书，全都是最好的。 还给她们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 她一年，不，大学四年的生活费都不见得有那些礼物贵重！ 如果再去香江，岂不是要花更多钱。 她是个知道进退的女孩子，从没想着故意占便宜。 所以，还是不要跟着去了吧。 “晓文，你要是没什么急事儿，还是跟我们一起去吧！” “不然也没有人手送你回家。” 赵文牧一开口，直接让小姑娘把后面的话全给憋了回去。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文牧说的是实情，现在没有人手送她回家。 也不可能让她一个女孩子孤零零回去。 “郑小姐，你们都是欣怡的朋友，我很欢迎你们去香江做客。我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跟你们差不多大，相信他们也很期待见到大家。” 荣仁一笑着说道。 “荣叔，那就麻烦你了。” “不用客气，小赵，你们先在羊城玩几天，等手续办好了，我就安排人送大家过去。” 赵文牧跟他道过谢，把钱收好。 一行人便回了房间。 郑光明非常识趣地借口要去逛逛夜市。 “阿牧，我要去买点东西，可能得十点左右才回来。” 还特意强调自己要十点才能回来。 赵文牧要是还不懂对方的意思，那可真就是傻子了。 不多时，赵静就敲响了房间门。 她把小囡囡留在了房间里。 赵文秋、荣欣怡和郑晓文在房间里陪小家伙玩耍。 “小弟，你今天怎么了？我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 赵文牧窝在沙发里。 赵静干脆坐了上来。 就坐在他背后，轻轻给他按着太阳穴。 “没什么，就是在想我的人生理想是什么，稍稍有些迷茫。” 赵文牧闭着眼睛，轻声说道。 赵静一时间有些没太明白。 过了一会儿，她才轻轻开口： “什么是理想呢？” “对呀，什么是理想呢？” 赵文牧低低重复她的话。 “我之前觉得让你和囡囡过上好日子就是我的理想。” “可那似乎还不够。” “理想难道不应该是那种拼尽全力却不一定能得到的东西吗？照顾好你和囡囡，是我的日常，就跟呼吸一样必不可少，它不是可望而不可求的幻影。” 赵静手指纤细修长，手上的力道却恰到好处。 担心她太累，赵文牧干脆不让她给捏了，直接向后一靠，倚在了她怀里。 “嗯，我们互相照顾，一起把小囡囡养大成人，这只是一件必不可少的日常。” “并不是人生理想。” 赵静把手放到赵文牧手心里。 接着说道： “如果说理想的话，成为一个有文化的人，写一些还不错的文章、书籍，大概就是我现在的理想。” 这方面，她确实一直都很努力。 “还有努力让自己能帮到你。” “或许能帮到你，照顾好你和囡囡，对我来说是最重要吧，毕竟我只是一个小女人。” “而你是一个大男人、大英雄。” 赵静不紧不慢说着。 轻轻柔柔的嗓音，让人不自觉地心绪平静下来。 “小弟，在我眼里，你就是无所不能的大英雄。嫁给你，给你生儿育女，我已经很满足了。” 说完，她轻轻掰过赵文牧身子，在他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赵文牧也在她额头上回以一吻。 “我给你念一段文字吧。” 赵静继续轻轻柔柔说着： 人生之艰难， 就像那不息之长河， 虽有东去大海之志， 却流程缓慢， 征程多艰， 然，江河水总有入海之时， 而人生之志， 却常常难以实现， 令人抱憾终身。 “小弟，你可知道这些话的来处？” 赵文牧摇摇头。 “这是赤壁之战后，周瑜追杀刘备不成，被诸葛亮的‘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气得箭伤复发，在家抚琴奏《长河吟》养伤时所说。” 赵文牧有些没太明白。 这段话也太郁郁不得志了。 听完之后，不但没感到宽慰，还让人不自觉地想，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还一事无成？ 赵文牧原本只是迷茫未来。 这下子都要怀疑过去了！ 没想到，这时候赵静竟然起身站到沙发下面。 面向他，右手压左手，举手加额，俯身长揖，然后起身，同时手随着再次齐眉，然后手放下。 标准的揖礼。 也不知道这妮子是哪里学来的。 “将军之心，妾能理解一二。将军英才盖世，辅佐明主，渴求统一大业，确属鲲鹏之志。然涓滴之水汇成江河，已属不易，奔流向前，汇入大海之时，更会倍感自身之渺茫。” 赵静的话语，如春日之微风，抚过赵文牧心间。 赵文牧有样学样，躬身行礼。 笑着说道： “妻之言，确如金石，令我宽解许多。” 他已经知道自己的人生理想是什么了。 人生苦短，当建功立业。 身处这个大时代，岂能碌碌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