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将高呼:“齐人好胆,来吾帐中找死乎!”
面对帐中诸秦将的怒发冲冠。
相夫疾却是面不改色,只对着主座上的赵佗笑问:“赵将军,不知若依律法,行此等窃国之事者,其主盗之人,与其麾下二十万群盗,又当以何刑惩之?”
“他母的,乃公劈了你这张嘴!”
黑臀骂骂咧咧,欲要拔剑而起,被身旁卢绾死死拉住。
整个秦军帅帐一时间呈现剑拔弩张之态。
只需赵佗一声令下,这相夫疾眨眼之间就会被砍杀成一团烂肉。
“哈哈哈,吾素闻东方之墨善谈辩、好说书,喜争口舌之利,今日见相夫先生之唇舌,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赵佗抬手,止住帐中诸将的愤怒,略带玩味的看着眼前的相夫疾。
眼前这个人,让他想起了秦军之中,随军作战,负责各种器械营造的西方之墨。
也想起了昔日他征伐楚国时,在阳夏城外,用墨家之法誓死守城,与楚共亡的南方之墨。
这个相夫疾,便是墨家三分之后,居于齐国,以喜好辩论,研究名实逻辑,讲究以口舌之辩使对方屈服的东方之墨,即所谓齐墨。
知晓对方来历,相夫疾刚才说出那些话也就很正常了。
田冲以这齐墨传人为使者,正是要在口舌之上占一占上风,欲要谴责秦国此番屯兵东郡之举。
眼见赵佗道出自己来历,相夫疾故作无辜道:“赵将军所言谬矣。吾问诸君数十万群盗若依秦法,当受何刑,乃是诚心之问,欲涨学识,又怎会是争什么口舌之利呢?”
赵佗摇头笑了笑。
他是什么身份,又岂会和一个小小使者玩辩论,只是眼神一晃,身侧早已按捺不住的郦食其就站了起来。
郦食其大声道:“相夫先生适才所说欲窃邻人之国的群盗,敢问姓谁名谁,身在何处?”
眼见这秦军帐中一个文士站起来,相夫疾眼神骤然收缩。
以相夫疾在稷下学宫与人论战上百次的经验,从眼前文士说话时喷吐唾沫的数量,就可看出,他这次是遇到一个劲敌了。
相夫疾心中一动,以退为进道:“这位先生所问甚好,其实我也不知那些群盗身在何处?适才所问不过随口虚言,诸位不用当真。吾之来此,其实是想替大司马询问,此番赵将军率秦军二十余万来到东郡,意欲何为啊?”
诸将脸色十分不好看。
这齐国使者冷嘲热讽,装傻充愣的本事算是一绝,让他们这些行伍中人,连嘴都还不了。
总不好说,我们来此就是为了灭你齐国,夺你齐国社稷吧。
那样一来,岂不就入了相夫疾的圈套,和他话中所说的二十万群盗对上了。
好在秦帐之中,诸将口拙,却自有伶牙俐齿之人。
郦食其哈哈大笑道:“相夫先生这话问得好啊,吾等来此,乃是奉吾王之命,处理一桩谋杀凶案,并擒捕杀人凶手,以正法除恶,扬天地正道。”
谋杀案?
擒捕杀人凶手?
相夫疾呆住了,这答案是他没想到的。
但他反应极快,立刻冷笑道:“什么谋杀案件,需要你秦国出兵二十余万来此?先生可是在此说笑乎?”
郦食其看了一眼赵将军,见其点头,便笑眯眯说道:“乃是昔日齐国相邦后胜之案。”
“齐相后胜之案?”
相夫疾眨了眨眼,后胜不是都死很久了吗?
主座之上,赵佗略微思索后,认为如今秦军的兵力基本布置到位,灭齐之策也已经定下,没有必要再隐藏自己的意。
刚好借此宣发王诏,为此番伐齐之战,正式拉开大幕。
“郦商,取王诏宣示。”
赵佗开口吩咐。
很快,郦商便朗声宣读秦王政,为此番伐齐之战专门准备的诏书。
“故齐相后胜,乃寡人之友,数入秦地,交睦两邦。寡人甚爱之,以秦女妻之,生子名游,为吾秦人。”
“今游者,哭诉上请,念及父恩,言胜被齐人假勾结四国逆臣所杀之事,请寡人念及旧好,戮杀凶贼,以法治行于天下,昭上天之威德,寡人然之。”
“今秦为天下伯主,有行法四海之责。特令大上造佗,临齐相告,使齐交出谋害后胜之首恶田假,及其余凶贼。”
“以正法除恶,逞凶灭奸,亦可再通齐秦之好,使两邦相睦。”
“若齐庇凶抗法,则上违天意,下背民心,使法不行于天下,孝难流于世间,此大不义也……”
《韩非子·显学》:自墨子之死也,有相里氏之墨,有相夫氏之墨,有邓陵氏之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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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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